小吃店安安静静,只有钟表走动的滴答声,沈星趴在吧台上松懒的玩着兔子闹钟上的两个角,这时,门被推开,门铃响了。
进来的人轮廓拉进,沈星抬头。
“怎么是你?”
路嘉明脚步一顿,看着她:“还记得我?”
沈星眨巴眨巴,睫毛扇动:“当然,要吃点什么?”
路嘉明坐在沈星前面吧台的位置上,把公文包放下,道:来个烤排饭,再来杯水。
“好的,稍等。”
沈星系着围裙在准备吃的,路嘉明一瞬不瞬的看着说:“你年纪不大怎么还会做这个,我还以为食物都是提前做好的。”
听到夸奖,沈星回头笑了笑:我妈那里学的,我还怕你因为是我做的而嫌弃呢。”
路嘉明的声音清淡:“我像你这个年纪,只会泡面。”
“曾经我也会不了多少,但是现在喜欢都学一点。”
“努力是进步的梯队。”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气氛陡然轻松起来。
沈星把做好的烤排饭递过去,还体贴的送了纸巾:“看你好像不怎么开心,心情不好?”
路嘉明顿了顿,缓缓摘下眼睛:碰到了一点小麻烦,不过这也是成年人该承受的压力。”
“工作上的事?”梦里,好像是听他说过他是历尽千帆才坐上这个位子,想必这会正是他有难处的时候。
“嗯。”路嘉明道。
“如果自己无法排解,或许你可以找人倾诉。”
沈星认真地说。
路嘉明把一次性筷扳开,沉默片刻说:“适应孤独就像适应一种残疾,所以有时候我更习惯一个人发呆。”
沈星抿住嘴,向外扫了眼炽盛的太阳,认真确定地说:“其实再不喜言辞的人,也会想要遇见他的摆渡人,一个人太孤单了。”
路嘉明略带好奇的问:“你看过很多书?”
“我这个年纪,有个人在我们心里能称为神。”沈星轻轻舒气又道:“你听过鲁迅先生的一句话吗?”
“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
“如果你内心烦恼很大的话,希望这段话能给你带来一点力量。”
路嘉明觉得有趣就笑:“还有呢,你还能说几句出来给我听听吗?”
沈星把白开水递过去,小小斟酌了一下说:“还有一句就简单了,我们老师经常说的,满怀希望就会所向披靡,胜顾欣然,败也从容。”
“以前看你帮你妈妈看店干活我觉得你是个听话的人,现在听你的排解,又让我觉得你很有自己的思维,你们高中生已经厉害到了会一本正经讲道理了吗?”
“高中可是受教育最频繁的时刻,经历无数白昼和黑夜,怎么可能会不厉害,击不败我们的都会使我们成长。”
“嗯,确实不应该被悲观主义所击败。”
沈星的视线从窗外扫过,看到街边上的人眼中闪过惊诧,片刻后又恢复如常。
路嘉明目光随之转过去,问:“你同学?”
“是。”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不打扰,你是顾客,况且你还没吃多少。”
“我觉得我现在很饱,灵魂上的。”
沈星似信非信:“我总有种是我做的东西难吃的错觉。”
“不,虽然一般,但也不难吃。”
“你太诚实了”
门被推开,门铃响了。
费西原他们一进来,偌大的小吃店顿时拥挤起来。
路嘉明用纸巾擦了手,走之前还特意回来转头说:“你说的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和胜顾欣然,败也从容,我受教了。”
沈星点点头:“希望能帮到你什么。”
“招呼你的同学吧。”
沈星目送路嘉明出门,趴在吧台上看着费西原和他的朋友们:“你们怎么来了?”
“想吃点东西就想到沈班长你家的店了。”何里阳上前说。
“谢谢照顾生意,你们想吃点什么?”
费西原清了清嗓子说:“随便来两个套餐。”
“这就是你们经常说起的沈班长,费哥你的高数小搭档,还不介绍一下?”
费西原在吧台拿了一颗放在盘里的薄荷糖轻松撕开,向沈星介绍说:“陈语堂,一班混世魔王,叫他鱼塘就行。”
沈星莞尔:“鱼塘,好有趣的谐音。”
陈语堂等着他介绍沈星,结果就结束了,讶异的说:“这就完拉?人你都还没给我介绍呢?”
费西原斜睨他一眼:“你不是已经知道了。”
陈语堂哎了一声:“有你这么省时间的嘛。”
费西原吸着那颗薄荷糖,不紧不慢的吹了声口哨。
周川崎把陈语堂拉过去:“走走走,有没有眼力见呢,就是给你介绍了你俩也打不着一起。”
陈语堂果断跳脚:“干嘛,坏学生就跟好学生做不了朋友啦?”
周川崎道:“有这回事吗,那你在我们身边是怎么活这么久的?”
“庸俗,别把学习成绩和交际混为一谈,我陈语堂的名字,天天出现在学校通告栏上,谁能不认识我?有不少学妹还私藏我照片来着呢。”
费西原随口说:“敢情你还是个交际花。”
陈语堂嘴角抽了一下:“我怎么就贪上你们这群兄弟,天天搞人身攻击。”
“班长,我们随便坐了啊。”周川崎仰头询问。
“要是地方小,你们自己拼下位置。”
“够了”
沈星一边整理材料,一边洗东西和热锅,转头穿围裙的时候却发现费西原站着没走,修长清瘦的身影对着告白墙,正看着告白墙上的留言。
这是个既能告白又能发泄的宇宙角,上面汇集了很多不同的声音,是沈星死皮赖脸拉着贺兰开创的一个小角落。
沈星随手拿着炸具,微微一笑:“要不要写一张?”
费西原闻言转头,声音格外清晰地问:“写什么?”
沈星把贴纸和笔递过去:“随便写,写什么都行,往上面一贴不会有人知道是你写的。”
“幼稚。”费西原说归说,还是跨坐上高脚椅,摩挲着笔,快速下笔写了一排字,写完拿着纸弹了弹,掌心用力“啪”的把贴纸贴在宇宙角上。
费西原把手指间玩转的笔一弹,笔正好落在了沈星面前:“还你笔。”
沈星收起笔,往宇宙角喵了一眼。
费西原双眸微敛,哼了两声:“别偷看。”
沈星摸了摸鼻子,咕噜了两声:“写了什么秘密?”
说完便是灵机一动,费西原的字她又不是不认识,等他一走,翻翻不就得了。
他们喋喋不休讨论篮球的时候,沈星开始准备套餐里的小食,油锅很热,炸起东西一阵热气,沈星拿了小电扇吹着,这才能勉强不出汗。
烤箱里烤着蛋挞,油锅里炸着小食,听着咕噜噜的热油声,沈星差点打起了瞌睡。
把烤好的蛋挞和炸好的小食装进套餐盒子,沈星趴在吧台上探头:“哪位仁兄来拿一下?”
“我来。”坐在外边一侧的费西原拉开椅子站起来。
厨房设施陈新,打理的很干净,灯光昏黄下,沈星把长发用皮筋随意绑住一个松垮的马尾,颊边落下几缕碎发。
她立在吧台后,长袖的袖口挽起,双手并叠的倚靠着。
费西原过来就看见这一幕,因为头顶的光线柔和,她的脸就像柔软干净的纱网,几乎吹弹可破。
“你想啥呢?”沈星见他出神,伸开五指往他面前挥了挥。
费西原不说话,准备直接拿东西。
沈星看着,有点不放心的提醒说:“刚炸的有点烫,你们吃的时候当心一点,烫伤本店概不负责啊。”
费西原看了她一眼,没遗漏的看到了她手臂上被油点子烫出的小小红印,左右手都有,他精致干净的眉目间有层无法理解的表情:“你呢。”他说了,又道:“我没见过一个高中生周末还需要这么辛苦的工作!”
沈星被他说的哽噎了片刻,摇摇头说:“不辛苦,只是味道大一点而已。”
“随你。”他似乎有点郁闷。
沈星摸了摸鼻子转身去倒可乐,拿了两个杯子倒了三分之一的冰块,然后在机器里冲了三分之二的可乐。
干活了就热,沈星给自己也冲了一杯,喝了一口,可乐的气体刺激的味蕾都在跳跃。
照顾好他们的生意,沈星自己也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喝着可乐,吃着剩下的小食边看这会风靡一时的爱情小说。
外面起风了,门口的风铃叮叮当当响着。
陈语堂从椅子后探头:“能给我再来点番茄酱吗?”
沈星正看的有味道,便懒得不想动的说:“自己去拿,就在吧台的蓝色小盒子里。”
“哦。”
陈语堂有种撞到一堵墙上的感觉,只能憋出一个字。
又嫌着站起来麻烦,陈语堂也不想非要番茄酱了,吃着没有番茄酱的薯条,觉得也不是特别难吃。
“还要再点吗?”何里阳道。
费西原拿着手机玩着手游,没什么好表情的说:“别点了,没看到人在看书。”
何里阳耸了耸肩,打了下自己的嘴巴,心想:叫你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