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花没野花香,家里堂哥一张一百块都收不买的江淘,被外面陈瑜一个一块钱布丁就收买了。
陈瑜想走,天地可鉴。但临走前跟他客气关心说:“天气降温了,少吃点冷的。”
臭弟弟回头,跟已经浑身散发不满,黑云密布的江樟说:“我,可惜,我今年就只能吃这最后一次冷的了。”
江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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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的家底一直很好,爷爷是书香门第,娶个奶奶回来,但三观不合,在二十年前就离了。
老爷子一个人过,印证艺术家都带那么子点孤僻。
江父也很争气,世界五百强里的高级主管,但江家好像有这么一个魔咒,夫妻关系间永不和谐。江父想离,却又没到自家父亲那退休的日子,脱离不了世俗。
他不喜欢江妈,也没喜欢其他人,家里还有两个未成年,于是日子将就。
——江妈说她也是这样。
旧时代新时代差异。
说来江妈家的二老也是他们没离的其中原因之一,二老在本市数一数二的大古镇里做生意买卖,家底不比江家差,女儿更不比他差,他俩要离了,江父首先要从她二老那脱一层皮回来。
二老思想较古板,认为能一起生活下去还有一儿一女,能不离就尽量不离。
二老特别喜欢江樟江淘。
正好放国庆假了,让他俩抽一天过去吃点好的。
外公外婆给他俩整这个时候最好吃的大闸蟹和五香龙虾!
江淘升初二,作业也多得要死,比江樟的还夸张。
去那太远,又要坐公交两小时,他有这时间不做作业还不如在家打两把游戏,真正放松放松。于是不去。
江樟说他们一起打车,他也不去。
让她带好吃的回来。
江樟收拾好了,穿着短袖长裤出门。姐弟贫嘴:“我给你带粑粑吃。”
江淘:“别介啊。”
有钱也不能乱花。
江家家规。
江樟坐公交,再辗转坐地铁过去的,路上花费了两小时十五分钟,到那后五点半,天还挺亮。
从市花古镇的入口跟着游客一样挤进去,入口附近的夹竹桃全盛开了,粉色的艳艳照了两百多米长,附近的水果摊鳞次栉比。
这会的古镇进入浅秋,夏天的风还未吹散,从地表上蒸腾上的热气烘烤人整个上下。江樟在到处卖粽子的地方挑了五个肉粽子带过去。
好久没吃了,到了爷爷木工制作的店里,就拆了一个。
进里面休息室找筷子,把粽子叶撕了,拿筷子戳着,也递给爷爷吃个。
爷爷身上还围着满是木屑的围裙。
手也不大干净。
但这也不用手捧。
他乐呵呵接过,问:“怎么没先去家里,你奶在家里正在给你烧大龙虾。”
江樟笑,“我先看看你,再过去。”
就在这个古镇镇尾的平地绵延两里半之外的地方是个小山丘的平地上,有一排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乡村构造的村庄,爷爷奶奶基本上就会抛弃市中心的别墅,住进那里面去。
但那在镇尾,有点远,江樟肯定先来看爷爷。
店面太小,江樟被挤到外面吃粽子。
桃花眼看着外面,瞪得大大的。
这天客流量不少。
估摸就是慢慢等着晃到晚上的。
这里到了晚上,栏杆上,客栈店里店外到处挂着的各种小灯笼就会亮起,湖上的荷花灯也夺人眼球。还有拍古装的,会有些穿越时空,梦回大唐。
—
“儿子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节吗?”
王行梅早上出门去店里时,问一大早就爬起来给她做饭的陈瑜,陈瑜一愣,问:“什么时节?”
王行梅在鞋架前穿鞋,说的话听不出意外:“吃螃蟹的时节。”
陈瑜:“……”
王行梅的二姐发达了,在市花镇里开了一家古玩店,现在是河上螃蟹龙虾爆发的时候,想喊她和儿子去吃。
主要是看看她这和陈世美一起生的儿子什么样。
王行梅天天泡店里,为她一趟螃蟹丢掉半天生意不值当,就喊陈瑜一个人去。
没嘱托他什么。
王行梅二十岁正满腔热血的时候嫁给她爸,因此跟她爸妈冷战了快二十年,她已经不对这些关系抱什么希望。
她情绪一直很稳定,其实是已经心死。
随便过。
陈瑜去她姐那里后顺其自然,受喜欢就受喜欢,不受喜欢也没关系。
毕竟也不值几个钱。
这世道看不看得起你,主要看你手里有没有钞票。
只是让陈瑜下午三点多出发,别去太早,不然也没事干。
王行梅一大早起猛了的浑浑噩噩念念叨叨。
陈瑜点头。
外面天光正盛。
—
外婆给江樟打电话,在江樟准备从店里出发时。老太太十分喜庆的声音,问江樟:“樟樟在路上了嘛?”
江樟笑,外公凑到旁边一块笑眯眯听。
江樟说:“已经在店里了,外公叫我等会过来。”
外婆说:“你别过来了!我端着大闸蟹和大龙虾过来!你看看店——哦呦,我先挂了,我再打电话偷偷跟你外公说几句话。”
江樟一怔,她这是说着说着说想起来了。笑的不行,回:“那我把手机给外公我不听不就行了?”
外婆在那一惊:“咿!我孙女真聪明!”
外公在旁边喊:“你这糊涂鬼!”
这会外面人来人往,店里却正好没什么人。老头子擦擦手,接过电话。
江樟皮的要去偷听,老头子没让她偷听。
江樟吐吐舌头看着外面。夜幕下沉,所有事物都笼罩层淡淡的黑色,坐落在桥下面,湖畔旁边,青花石板上的一家家店铺,卖木制品、古玩、豆糕、拍照打卡的什么都有。
奶奶要外公去外面买西瓜配着吃。
但这里可没西瓜,西瓜在镇外面了,出去回来要走一阵。外婆怕把孙女累到了,让他去,把店给孙女看。
老头说好。
挂了电话,喜笑颜开跟樟樟说:“外公出去一趟,你看会店,别跑哈。”
江樟接过手机好奇了,不想同意,鬼机灵问:“你跟咱老太说啥了?”
外公嘴巴笨,点点她脑袋:“没你的事!听话!”
“呀,给我准备惊喜去了。”
外公乐颠颠在门口的挂钩上脱下围裙,拿上手机出门了,虽身材消瘦,但身体健□□龙活虎。
夜光勾勒他的身影,江樟全程牙齿就没藏过。
木制品店里卖的最好的是木梳,十块钱十五块钱一把,手工做的,有些游客顺手就拿了。
木梳也比塑料梳好。
当然木梳也分档次,桃木梳辟邪,杏木梳质地硬,还有骨梳,梳着梳着能长头发。
有些时髦的小姐姐对这些半知半解便会问。
除此之外,痒痒挠也不错。
天太热,门口特价的扇子亦好卖。
这是江樟第一次一个人看店卖这么多东西出去。
店里朱砂比首饰店里的便宜,小姐姐问她会不会绑绳。
江樟给顾客手腕上系上,外公和外婆从外面一起回来了。
外公这“不靠谱”的到镇外面买瓜,看到外地人根据导航开到镇外面桥下的湖岸上去了——
就开始看热闹。
那司机跑出来边打电话报警边气的笑哈哈。
好多人笑哈哈围观。
这对市花镇也算一桩新奇事,老太太老头子都爱看。
老头子回来就碰上了正好端着一大高压锅,气喘吁吁赶过来的老太婆,老太婆要不是手里端着高压锅,就揍这个不靠谱的了!
开店还要开半小时。
六点半后正式结束。
外婆迫不及待想给孙女吃,也不在乎自己跑来跑去,怕等会过半小时,他们就又要端着回去镇尾的住家里正式吃饭。
外公外婆在这则有三个休息处。
罚外公看店,外婆拉江樟在店内的休息室里吃大闸蟹。
外婆剥蟹也不好,她们自己吃自己的。
雷厉风行的外婆大大咧咧问江淘那牙怎么样了。
江樟剥着红烧龙虾,吃的快沉浸其中的分心回:“他吃什么都行。”
“没哭?”
“哭了。”
江樟想想又好笑:“他后来还要跟仇人和好。”
外婆一惊。
想想又是那孩子能干出来的事,说:“你俩姐弟都心地善良。”
江樟:“……”
可我在背后说好多仇人坏话……
我在他眼里应该洗不白了。
江樟丢了虾壳。
漂亮聪明相的脸上忽而闪过恍然。
她穿着旗袍扣的粉色上衣和白色连衣裙,稍稍打扮,文静点,常常给人乖巧婉约感。
她对陈瑜“深恶痛绝”,早就背后说他坏话,他肯定也一个程度的讨厌自己,但他没说过江樟坏话。
或许是她没听见。
可真没说的话,少年比她绅士多了,高下立见,且已经是他不计较的单方面“和解”
到点下班,外公外婆瞌睡大,开店是给自己没事找事干,不是觉都不睡的没日没夜开。
江樟把外面铺陈的商品都拿进来。
之后外公外婆他们理理货。
江樟抱着高压锅站在外面墙根。
麻木的看看两边来往。
来这里的最高境界是在这里有家。
别人千里迢迢来旅游,你搬个锅就在附近吃饭,附近睡觉。
涟漪阵阵的湖上亮起荷花灯,橙色的火芯照的湖面上金光闪闪。
江樟撇头看向旁边桥尾前的十字路口。
这时,有个穿着白色短袖,黑色校裤,高高瘦瘦的少年,从桥上到桥下,人缝里、喧嚣里路过。
普通众生,他是擦亮人间火花的高贵家伙。
他周围的当局者不在意,旁观者可笑痴迷的盯出洞。
他手里端着一盘虾。
漫不经心,隔个三百米靠着墙靠着墙的江樟缓缓张大嘴。
他好像是陈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