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樟回头想,那六个人一开始像围攻的狼群一样朝陈瑜包围的画面有点惊人,真是他挺能打,不然出条社会新闻叫:六名十三岁少年群殴少年,恶魔在人间。
江樟也不想欠他的,臭着脸在微信上措辞了半晌,【把你给我看的那个视频发我一份】
好家伙,就没再理过她。
江淘跟爸爸说这事,被爸从卧室打出来了,江樟说算了吧,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他想出钱就出钱。
江淘苦着脸,选便宜点的牙冠。
但弄牙齿太费劲了,要分几趟跑。
快开学了,没有跑完。
江樟和江淘在一个片区里上学,江淘在市花初中,江樟在市花的二中。
离本家太远,所以他们的爸在附近买了一个房。
但这个房主要离江淘的学校近,他出校门花个四分钟就到家。江樟花十二分钟。
冬天,六点天就很黑了,江樟去年经常在书包里放防狼棒和辣椒水。
江妈在上学前夕,拖家带口把两孩子带到学校附近,开始一日三餐烧煮。
第二天,江樟把书包带到学校附近的奶茶店,跟死铁联系,顺便聊聊天。
高中暑假作业背后都有答案,老师布的基础暑假作业外的卷子和不要命的十几篇作文,才要命。
以及刚开学就分班,班主任暑假在群里发下消息,加新班级群。
新班主任再发座位示意图,谁跟谁坐的位置已经定好。
江樟在学校里玩的较好的两个朋友,都是在很早以前就玩的很好的,这次没在一个班。
首先是范甜橙,范甜橙跟江樟初一就认识,两人剪不断理还乱的当了四年同桌。
另个则是从小玩到大的竹马周之焰,很帅,后面追求的女生能排一个列队。
他俩一个班。
江樟陡然变孤寡。
范甜橙说:“呱。”
在奶茶店。
问起暑假,一身恹气一身黑的周之焰问江樟:“你弟前不久跟一帮朋友打架还被人打掉了牙?”
范甜橙中性笔刷刷的抄英语卷,偏个头,没听说:“我靠?”
江樟瞅他近在咫尺桀骜不驯的样,问:“你怎么知道??”
周之焰笑的不行:“你奶到处告诉人,告诉一块打牌的我奶了。啥么情况?展开说说。”
范甜橙也笑,不以为意的继续写:“你那弟弟是得打一打。”
江樟:“……”
在江樟眼里,自家弟弟除了青春叛逆期,各方面都很好,傻乎乎的。
不高兴:“他挺好的。”
周之焰敲桌:“说啊。”
江樟就把来龙去脉跟他们说了一下。
—跟她一个年纪的男的打架很能打。
—一打六。
—她奶在派出所说他说的有点难听。
—江樟本来还挺同情这个男的,但这个男的性格一点不值得同情,我和我弟都打算不要他治疗费了,他还要出钱。
—那天拿着个视频说不想我们以为他欠我们的。
江樟:“但他家境看着就不好,最多就是以前家里很有钱,现在需要出来打工补贴家用。三十七八度,他出来送东西,他还一副吊吊的样子,装个嘚啊。”
在江樟眼里他也算没吃过苦的,不懂该低头时就低头。
她都知道三四千不少。
江樟越说越口若悬河。
少女万年马尾,脸蛋精致小巧,看着漂亮又聪明,对着眼前隔了一个玻璃墙外的景色看。
这条贫瘠街道上,太阳晒的地面苍白,来来往往都是谋生的,她说完了喝奶茶,把这些景色看了进去。
就眼黑看到隔着一个玻璃墙的外面,穿着一身蓝色骑手装的陈瑜在外面坐着电动车,戴着鸭舌帽,耳朵侧着她说话这边的平平静静。
他不知道在这边等什么。
江樟眯眼定睛,差点一口奶茶喷出来!
她直接梗着脖子差点站起来。
还有什么比当着一个人的面说这人的坏话还要社死?
这玻璃隔音效果好吗?!
她拿着奶茶仓皇地看天看地,周之焰挑眉,呦了一声。
范甜橙作业一个字没动,现在使劲补,随便听,不走心的就察觉到江樟慌急了,她隔着一个玻璃墙的外面居然有个好帅的侧颜帅哥,从肩膀到发丝,从发丝到鸭舌帽下的下颌线都帅的惊为天人。
范甜橙马上伸手拍了拍玻璃墙!
江樟:“!”
江樟拉住范甜橙。对于或许只有一面之缘的少年,范甜橙贼拉主动,根本拦不住。
范甜橙吹了一声流氓哨。
他回头时,范甜橙又朝他吹了一声。
嘴巴努着,一副春心泛滥。
“……”
陈瑜内心毫无波澜见着说他说的兴致高昂一身劲的江樟拽着她朋友的胳膊,仍没挡住她朋友递来的二维码。
她穿着橙色短袖,耳朵红的快要出血的将脑袋磕在她朋友胳膊上,侧对他不敢抬头。
不是挺牛逼的吗?
陈瑜冷眼扫过,当没看见。
对面小姑娘买了花,要找代送送给男朋友的递给代送。
代送沉着脸,没让人看到眼睛,帽檐下的脸削瘦,唇线笔直,高不可攀,姑娘吓的一颤。
范甜橙比江樟聪明,一直看着这一幕幕直到这外卖小哥走了,才出声说:“卧槽他拽个什么劲啊?流放人间的少爷体验生活?”
她画风一转,“别体验了,我养他吧?!”
江樟:“……”
范甜橙又快乐的拉住脸已经红透了的江樟的胳膊,就知道她也喜欢,害羞式喜欢,嘴上还是不住说:“我靠你没觉得他好帅吗?他好帅啊,他没转过脸来时我以为他是越前龙马,他转过脸是个真男人!”
江樟:“……”
周之焰看热闹,噗的一声在江樟旁边笑出来。
范甜橙形容不出来一个少年没有乳臭未干的样子。
这少年看起来不幼稚,贼拉清冷霸总,虽然脸很嫩。
范甜橙看着本该跟她一块犯花痴的闺蜜一脸一言难尽,就显得她很那啥。
范甜橙看看周围,推她:“你说话呀。”
周之焰笑的不行了的趴着桌埋脸,问她:“你猜她为什么不说话?”
范甜橙认真的把脸探到她脸跟前看了看。
范甜橙标准傻白甜,还是不明白,急了:“啥呀?”
周之焰乐的发癫:“这应该就是江樟吐槽的那个打掉她弟牙的人。”
江樟:“……”
“!!”
范甜橙一个震惊后也愣了,愣没两秒笑了,比起她那样,江樟那样当着人面说人坏话才社死奇葩,周之焰傻不愣登笑的太感染,范甜橙跟周之焰一块笑。
边笑边说:“真的假的?”
她狂拍江樟,还有点不敢置信,这个帅哥在她眼里看来还有点闷骚:“他心理素质挺强啊,就看着你说他坏话。”
“哈哈哈哈哈。”
“我靠他就在你面前你怎么不看他?”范甜橙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我一直写作业看不到正常。”
江樟面红耳赤。
店里一大半目光被他们三个张扬的疯子吸引,江樟想走了,周之焰拉住江樟,“没事儿。”
他把奶茶袋子套在江樟头上,隔着纸袋揉揉她脸,“咱还不能看他不爽当他面故意骂的?”
江樟:“……”
稍微好受点了。
—
开学。
江樟比江淘要早去学校。
江妈照着江淘起床吃饭的时间做饭的。江樟起来后她一直不长眼的喊江樟等等,等会,马上就好。
意思也不让快迟到的江樟出去买着吃。
她妈做事随心所欲,从不看人脸色好不好,随便说随便做。
于是江樟心里不好受,一大早起来就有点火冒冒。
江淘出来慢悠悠喊:“姐,你别急,你过去又不抢座位,你们老师不是都给你们安排好座位了吗?”
江樟跟一个叫苏喃的女生坐,她昨晚跟江淘一起放大了座位表,看看班上有没有名字特别好听的。
然后看到了一个叫陈瑜的……
江淘在旁边说:“咱总不会这么倒霉吧?”
还挺倒霉的。
她一大早就倒霉。
本来卡点到校对她来说就不大好,她作为一个认真学习的尖子生,都是提前,虽然也就提前两分钟。
但很少卡点面临罚站的危机。
吃完了饭江樟赶紧背书包,扫一辆小黄车就走了。
离学校走路十二分钟的路程有两个十字路口,周围是热闹的小集市街道,来来往往的喧闹,要特别注意别磕着碰着什么。
她没磕着碰着什么,前方有个六十多的奶奶拖的一板车橘子全部掉地上,滚在两辆汽车并排走都有点拥挤的沥青马路上。
像一筐胡乱跌落的乒乓球。
江樟观察:周遭快节奏翻了天,很少有人在马路中央给她捡这些黄澄澄的橘子。
车水马龙里车笛嘶鸣。
没素质,很暴躁。
八月末的艳阳天,燥热的阳光倾泻进梧桐树的树缝里。
江樟本来都打算小心翼翼错过这些橘子走了,想想,还是一跺脚停下来帮老人捡。
她一边捡一边嘴里不干不净骂这世道。
她囫囵地在想冷漠的路人,在想为什么这一把年纪了还要出来卖东西的老人。
捡完。
江樟火冒三丈的背好书包,骑上车就走。
赶在校门口的路障拉起前冲进校,爬三层教学楼,累成狗。
——迟到了。
江樟:“……”
无语。
江樟气喘吁吁站在门口,睁着干净分明的桃花眼——
彻底傻了的尴尬瞪着新老班和班上一窝蜂向她看来的同学。
她刚才还特傻逼的大喊了一声:
“报告!”
社,会性死亡。
江同学穿着二中黑白色插肩袖校服,黑色长裤,裤子管还歪了半边。
新老班姓梁,这时候四十三岁,头顶罢顶,需要些生发素。第一天开学给学生一点威严,在讲台上问她:“你叫什么?为什么迟到了?”
“……我。”
江樟嘴唇嗫嚅,不敢说自己名字,朝他傻呆呆的,磕磕巴巴抓着裤缝说:“捡,橘子迟到了。”
她后面这时慢悠悠走上来又一个迟到的,跟她一样同款傻叉喊:“报告。”
“噗!”班上人一笑。
他声音清朗,有些懒散,没带黏糊劲。
在江樟后面,一片阴森的影子从江樟左耳至右耳笼罩的披露下来。
江樟不动声色的歪了歪。
没敢回头看这位同病相怜的同学。
“你又为什么迟到了?”老梁问他。
老梁已经非常不开心了。
转校生理当早点来,居然千叮万嘱还能迟!
陈瑜穿着一件白的发光的短袖,水洗破洞裤。校服还没拿到,有些突兀的耀眼,天光将他的头顶短袖,还有江樟的发丝融化了一些,他在有目共睹中回:“捡橘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