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既关上,桑宁学着那些纨绔公子一般,手摇折扇,缓慢踱步,吟道“几回饮散良宵永,鸳衾暖、凤枕香浓。”
燕临安莞尔一笑,向前将这位小公子的折扇一把捏住,另一只手握住她嫩白的手腕便带着人继续听门去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间空房,桑宁冲到圆桌前倒了一杯给自己解渴,刚嗅到酒味她蹙了蹙眉,放到了一边。再换了一壶后,还好是茶,她一饮而尽,又倒了好几杯,有些干裂的唇才润了过来。
燕临安笑她,“怎么,看到那种场景便教你口干舌燥成如此这般?”
“才没有,只是碰巧渴了。白日那药苦,我的水也没喝多少。”
他靠近她,继而将她方才所倒的第一杯酒饮尽,“枣集酒?此地果真不简单,连皇家用酒都有。”
“不过喝着一般,没我自己珍藏的九酝春好喝。”
“有人来了。”桑宁听到有男女谈笑声,拉了拉燕临安的衣袖,“怎么办?”
“跟我来。”
燕临安拉着桑宁一把躲进了衣柜里。这房中的衣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过堪堪可以藏得住两个人。
门被粗鲁地踢开,又大力地碰上,桑宁被吓得一哆嗦,接着清晰的谈笑声便陡然落进两人的耳朵。
“张大人可是许久未来了,这等待的日子里还以为您是忘了奴家了呢。”云翠佯装生气,挡住了那人快要亲上来的嘴。
“哎呦我的小美人儿,我怎么可能忘了你啊。不过这段日子新皇登基整理朝纲,一下子问了不少人的罪呢。”
“我前些日子偷了些懒,所以这些天就专心致力于处理公事了。这不,刚刚松泛点了就来找你了吗?”
他一把将云翠的外衣扯开,将她凶狠地压在床上,一手又腾出空迅速放下帷幔然后很快攀附而上,红浪翻滚,木床同步发出咯吱咯吱的闷响。
桑宁在柜子里默默把耳朵堵上,后来想了想自己是来打探消息的,堵住也不行,就又把手放下。
她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觉得自己今日可能真的有些疯。她又抬眼看了看对面那人,他倒是没什么神情,只是朝她轻轻点头。
但是桑宁感觉,他好像有哪里不对。
“啊——”手指紧紧攥住身下锦被,云翠气息紧促,满身透着绯色,像一朵妖艳的花。
“张大人前段时间忙,那么尚书大人估计也是这个原因了……是吧?”
张福闷哼一声,汗珠滴落,他喘的很急,“尹尚书?那不晓得。他跟桑相关系好,想必是怕被连带?不过这些你还是别问了,于你没什么好处。”
“砰”地一声,燕临安猛地把衣柜门踢开,床上的两个人张皇掩盖,怕是被吓得不轻。
燕临安抽出腰间的佩剑,一把横在张福颈侧。张福一看是燕临安,虽然心里奇怪着却依旧害怕。
“张大人好雅兴。”
“那是”话未落下他又匆忙改口,“不敢不敢,燕大人您厮杀前线英勇不凡,怎么今日……来梦幽堂这是做甚啊。”
云翠不敢吭声,躲在被子里为自己祈祷,锦被被她带的都有些抖动,她心里头感觉这个燕大人似乎来者不善。
桑宁看到后把锦被掀起一角,云翠猛地睁眼正要求饶,却见着个容色一绝的美人。
“你是……”
桑宁点点头,帮她举起被子遮盖住身体,待她穿好衣服后才开口询问,“我们确实是有意来打探消息的,方才听你们提到了几位大人,所以想请你们回去问话。”
“我保证,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只要你老实配合就好。”
云翠心里也盘算了许久,不过她内心更偏向于相信眼前这个女子,或许是她细心照顾自己穿衣,或许是她温柔关切的语气……她打算赌一把,相信她。
“好,我跟你走。”
张福这边看得甚是羡慕,怎么那边的对话就是好声好气地,到他这儿却是被拿剑抵着脖子。
“燕将军,我……我也跟你走。咱,把剑放下?”
燕临安垂眸将剑收走,张福迅速把自己衣服穿上,站在床边愣怔,仿佛还没缓过来神。毕竟……这种事儿被人全程看到,又要被带走回话,任谁都会不自在。
不过燕临安却没放过这个机会,“传闻张大人对大房言听计从地没边,没想到面上如此好男人的你也会来这里偷吃。”
“方才我出手只是想替贵夫人讨个说法罢了。”
“不行,燕将军。只要不跟我家那口子报信,我就什么都告诉你,可好?”
“那便说定了。”
“云翠,你可以过几天来,我这边有眼线告诉他便好。这几天我需要你问一问经常跟尹大人在一起的几位娘子,看她们可否知道一些信息。如果有大突破,必有重谢。”
桑宁从身上取下一个玉挂件,递给云翠,“这是我的一个小心意,你先收着,多谢了。”
“这……多谢姑娘。”云翠握住那个挂件便推门离开了。
燕临安来到桑宁身边,拿出口哨唤出亲卫,片刻后赵浔便来了。
“轿子可来了?”
“有的公子。”
“嗯,把张福带走。”
“是。”
“张大人,请吧。”
外面早已是沉沉墨色,只剩了屈指可数的几个人在街上走,伴着寥落寒星以及刺骨的冷风,更添几分萧瑟。
桑宁见他穿的少,过去轻轻贴了贴他的手背,好烫。燕临安也终于放下伪装,就着这个动作正面倚进她的怀中,嗅到了熟悉的安神香,闻起来很舒服。
她把拥抱的手分开一只去伸手摸他的额头,很烫而且全是汗。
她有些慌张“你怎么了?”
“大抵是那杯酒里有东西吧,不打紧,先上车。”
车架摇晃驶动,燕临安双手捏着车中的桌案,脸色通红,不过他的神色依旧很淡,桑宁担心他会出事。
结果刚迈了半步便被阻止,“离我远点,我可能会伤害你,……所以听话。”
桑宁没有退缩,又上前几步低头与他对视,手抚上他已凝了不少汗珠的脸,低语道“我不怕你,我也会害怕你受伤。”
浅浅的缓了口气后,她靠上前轻轻碰了他的薄唇,数秒后分离开又看向他,带着几分试探和几分无辜,我见犹怜。
“你……”
倏地被揽腰坐在他腿上,她的心跳迅速加快,呼吸仿佛也跟着他一同炙热起来。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桑宁。”
一字一句的话吐在桑宁颈侧,待她又要凑上前时却被燕临安给捏住肩膀狠狠摇了一下身体,
“回答我。”他还在执着,语气带着决绝和不容推卸。
“我知道,我很清醒。”
下一瞬,不知是谁先迈的那一步。两片唇倏地交融,从一开始的温柔舔舐到独占欲爆发后的索取,马车内的空间变得暧昧的紧。
除了热烈地吻着她,燕临安没再做什么,他只是从一而终地死死按着她的手抵在自己的心口。
桑宁耳畔是两人灼热的呼吸,手下是对方猛烈跳动的心跳,鼻息之间是安神香和檀木香的婉转交融,她觉得自己未曾喝酒却如醉了一般。
但她是愉悦的,这也是十几年来她第一次逾矩,以及她的初吻。
“够了。”
末了,燕临安低头抵了抵她的鼻尖,用力把人拥进了怀里,桑宁也紧紧回抱住他。
“有好点吗?”她声音糯糯的,眼眶因为刚才的亲吻被刺激地发红。
“嗯,再让我抱会儿就好了。”
“公子,到了。”
“公子?”
见里头没人应声,他怕出了什么事,急忙把帘子掀开,结果……
一眼就看到了两人相拥而抱耳鬓厮磨的场景。
他急忙把帘子放下,装作若无其事在外面候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非礼勿听”是一个贴身侍从身上必不可少的宝贵品质。
桑宁自然听到了方才的响动,她放开手,慢慢把人扶了出来。
“叫大夫,快。”
“是,公子。那桑宁姑娘可要送回别院去?”
“不必了,今日天色已晚。她去我房间住,我去书房。”
“好的,公子。”赵浔转身立刻叫了周边的手下,“快啊,跑起来,叫大夫去!”
“是,统领。”
把过脉后,大夫向诸位行礼,他捋了捋胡子,缓缓开口,“我已施了针防止内力继续周转。燕将军身体别的上倒是无大碍,这个误喝了青楼里带着情药的酒本身问题也不大,只须与一女子圆房便可,这是最不毁身子的一个。不过就是那位女子或许得受点苦。”
“还有一个方法,便是我用烈性丹药来逼着体内的情药化开,只消一个多时辰,便会完全解毒。只是这化开的过程里,会有持续不断的身体上的烧灼感。”
“还请将军做出选择。”
“我选服烈性丹药。”
“那便稍等片刻,我配好药自会拿来。”
“有劳了。”
桑宁坐于他床边,伸手拿了他的双手在自己手掌中摩挲,摸得那手上的薄茧时,惹得燕临安心痒痒,手更痒痒。
“小姐姐,这样痒,可饶过我吧。”他在撒娇。
桑宁开口问他,“你为何不选与我”
“因为我想珍惜你,今夜又不是什么良辰吉时,再加上他说你可能会受伤,所以我不允许。”燕临安知她心中所想,便抢答了。
随后又戏谑道,“况且你明天还有要事,如果被我弄的下不了床。”
“好啊。”桑宁把他的手扔开,直接上手捏了他的脸,“燕临安你不知羞的吗?”
燕临安笑了几声,又闷声咳嗽了几声后便侧倚在床头的软榻之上,颇有感叹地说道。
“啊——知道了。我这情感进展的第一步,便是你对我的称呼从临安哥哥变成燕临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