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芙迷迷糊糊睡了一觉。
梦境黑甜晕沉, 意识仿若从酸痛到极致的身躯中抽离,不断下限,直至谷底。
她被被子包裹得严严实实, 狭小空间积攒的热意让她在毫无意识的梦中出了一背汗水, 可是手脚却始终隐隐发颤,较之额头上的热度十分冰凉。
她是被一片黏湿温热的触感唤醒的。
很奇怪, 夏芙明明睡得香甜, 心里却始终好像提着一根紧张的弦一样, 朦朦胧胧感知到肌肤接触到一片黏嗒嗒的湿滑时,她心中一颤,飘忽的神志霎时回拢——
巧合的是,她此时正好小腹一痛,一股温热的液体咕嘟嘟地涌出, 浸湿了身下的棉被。
啊……啊, 咦???
夏芙心脏一紧,睁大眼睛,困意霎时被吓飞了,她哆哆嗦嗦眼神空白地看着眼前虚无的空气,过了一会儿,她才抖着手去摸下方的棉被。
完了完了。
甚至都还没触碰到,她就已经感觉到那股潮意了,夏芙的眼睛变成两圈蚊香眼, 拽着被子羞耻地企图把自己的脸埋进去, 她甚至在想就这么保持着蚕宝宝的模样顾涌回弗洛森庄园的可能性了吗呜呜呜。
为什么这种尴尬的事情会发生在她身上啊!
正当夏芙缓解情绪,慌乱无措地在心里想要不然趁奥托回来前她赶紧偷偷摸摸把被褥洗了?因为生理期的缘故弄脏别人家的东西很不好意思呀……——就在这时,门把发出轻微的扭动声。
夏芙一僵,呆滞地朝门外看去。
“喔, 小芙你醒了?”
奥托一眼看见她通红羞愧的脸蛋,稍显一怔,随即毫无感情的红眸弯起来,像是模仿人类的野兽一样从里面一点点挤出笑意,笑眯眯地凑到她床前:“怎么样,伤好些了吗?”
夏芙惊恐地看见这颗金毛脑袋凑过来,余光又瞥见了门外落后奥托几步,正走进房间里的莱昂与赛厌,一时间话语都卡在喉咙里了,仿佛下一刻她就会因尴尬窒息。
“我、我……”
她动了动干涩的唇瓣,企图用些什么话赶紧打发走这三位Alpha大少爷,以前的某些相似经历让她明白,Omega和Alpha对血腥气可是很敏感的。
——这个世界中无论是Beta还是Omega都完全没有生理期的存在,就连学识渊博的伊莱先生都无法理解夏芙在他看来奇异的身体构造,起初还送过她去体检,一度以为她每月会固定的流血是受了什么严重的内伤。
可她对不经意发现自己秘密的伊莱先生倾吐自己的来历就已经是极限了,怎么好意思再给这些大少爷说呢?
如果她早有准备就好了,因为伊莱先生给自己配的混淆气味的香水自己忘记带了嘛!那个很好用的。
夏芙记得之前有一次奥托来自己酒馆,她身上正好来了的时候,就是用伊莱先生给的香水蒙混过去了的,呛得奥托一靠近自己就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但现在这种情况已经没办法了!难道、难道真的要……?
想到要在这种尴尬的节点诉说自己的秘密,说不定还会让他们发现身下的被褥被自己那个了……夏芙的脸就几乎红到爆炸。
“嘶,别说话。”
看见她张嘴,奥托皱着眉,盯紧她已然不出血、干涩苍白的唇瓣,片刻伸出手送到她唇边,弯侧指节,替她抹去了颊边的血迹。
夏芙明明晃晃地发现奥托替她擦去干涸的血迹后,鼻尖仍然抽动了两下,像是因闻到了什么气息而躁动的金毛大狗。
“奇怪,怎么还是有……?”
“奥托,小芙的血止住了么?”
赛厌的询问与奥托的喃喃自语同时响起。
因体质原因,莱昂比另两位Alpha更加敏锐地察觉到了空气中溢散出来的甜美温热的血腥气息,于是身穿军装,高大棕皮的白发少年在门口便巍然不动地停住脚步,闭上双眸,脸庞沉默而隐忍。
他还记得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啧……控制不住血脉里流淌的垃圾本能就够丢人的了,莱昂眉角抽动,闭目沉凝片刻后,他便抱臂转身,放弃了踏入房内的举动,像座高塔一样守卫在门边。
他是来道歉的,不是再来与她带来伤害,刚刚因陡然涌上来的冲动伤害到对方就已经挑战到了莱昂身为Alpha的尊严与底线。
于是亲王责罚他的同时,莱昂同样在心里告诫自己,如果以后再发生类似的事,不如割掉自己的腺牙和舌头,干脆一劳永逸。
“你也闻到了?”奥托疑惑道,粗糙的指腹蹭了蹭少女已然白皙光滑的颊边,“是啊,明明没血迹也不流血了,为什么还是有那么重的血腥味?”
“小芙、咦,小芙?”
奥托唤了好几声瑟瑟发抖,脸却像是因为蒸腾的热意而红透的小芙都没动静,直到最后一声对方才回过神来,傻呆呆地看着自己:“怎么……啦?”
少年鼻尖轻嗅,顺着血腥气传来的方向棉被后方移动:“你身上是不是还有哪里受伤了?怎么有这么重的血腥气,比刚刚莱昂伤到你的时候重多了。”
夏芙慌得颈间汗如雨流,却还是艰难维持着空白的神情敷衍道:“哈哈、是嘛?我没有受别的伤诶,是不是刚刚的血蹭到领口或是脖子里啦?”
亲王府邸的药膏很管用,夏芙轻声说话时已然感觉不到唇上的痛苦,可奥托却没有被她敷衍过去,顺着嗅觉的指引,他的红眸定定停落在夏芙牢牢覆盖紧棉被的小腹处。
“不对,小芙,你这里有伤。”少年说着,便凝重地伸出手腕,似乎要来掀开夏芙最后一层的遮羞布。
“等……!你干什么?没有没有,没有伤!”夏芙吓得快跳起来了,连忙按着对方修长有力的手腕,因为说话说得太急,牙齿不小心刮到唇边的伤口,疼到她顿时一阵龇牙咧嘴的。
“有鬼,赛厌,我按着她,你掀开小芙的被子去看看她怎么了。”
“是,小芙不要害怕,来。”赛厌少爷眉头微蹙,同样凝重地看着她被褥下的小腹处,俯身伸出双手按在她的被褥旁,作势欲掀。
Alpha敏锐的嗅觉不会骗人,他似乎也以为夏芙受伤了,却因为何种缘故不愿直说。
“我没有受伤,没有!”早知道会被掀不如刚刚自己说啦!夏芙心中后悔死了,不由得羞耻地泪流满面大声道,“真是的!你们听我说啊,别碰我嘛!”
“救命、莱昂少爷,救命啊!!”
明明知道刚刚那个人带给自己的伤害,可当危机来临时,夏芙还是下意识地唤出了莱昂的名字。
温暖的、强壮的、身上萦绕着冬天火炉般气息的人形大老虎,按理说,明明她自己刚刚一米六出头的身高站在莱昂少爷面前就跟只小鸡仔似的,应该也会很害怕他才对,然而夏芙却不是这样。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夏芙就对莱昂少爷心生好感了,她就觉得白发黑皮,火热的毛茸茸的,慵懒而又帅气的莱昂少爷超级不一样的好吧!
而且他还很稳重,很靠谱,一点也不像幼稚的小学生奥托、缺乏常识有时还没有她聪明的小海(?),偶尔会让她感到有些距离感,像一阵风一样游离而潇洒的赛厌少爷。
也许是因为当初穿越的缘故,夏芙迷茫而又糊涂地在这个世界过了那么多年,心里总有一种不属于这里的镜花水月感,她时常缺乏一种归属,心中偶有空虚,而在认识莱昂少爷之后,她内心中的某道缝隙似乎便被填满了。
莱昂少爷给她的感觉从来都是极富力量感而又安心的,尤其是他抱着她时,会像只脾气好的大型猫科动物一样允许她冒犯他的健硕身躯,将她环抱在手臂亦或是肩膀上。
夏芙好喜欢这样,她就像是被只心仪猫咪允许接近的铲屎官,觉得自己对于莱昂少爷是不同的,这样的亲昵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所以当莱昂少爷伤害她时,夏芙第一时间产生的就是不可置信,随后便是浓重的委屈。
……你不知道你是最能带给我安全感的吗?为什么要突然伤害我呀。
就连现在还在门边像是棵遮天蔽日的大树一样蹲守着,你又不是真的木头!我都叫你了,快过来救我嘛莱昂少爷!
心念转动,灵光连成一线。
在夏芙嘤嘤呜呜喊“莱昂少爷救命”的那一刻,门边蹲守着的高大身影便脊背微僵,无需思考便有了神经反射般的动作。
白发少年皱眉大步走来,微缩的瞳仁与她盈满泪光的双眸对视,下一刻他便走至她身边,长臂从赛厌与奥托之间插/入,强势地拨开他们二人,将裹成了个蚕宝宝一样的夏芙单手举了起来。
“莱昂……你!”
“莱昂少爷呜呜呜!”
夏芙被圆滚滚地抱在莱昂少爷怀里,紧紧裹着小被子躲在莱昂手臂里垂泪,她差点就晚节不保了呜呜……
奥托下颌绷紧,抬高视线看着那个与自己平静对视的莱昂,正当他皱眉压低声音,想要出声让他把小芙交给自己时,赛厌出声打断他道;“奥托,看床上。”
“什么?”
奥托牙尖微痒,被空气里股愈发浓郁的血气稍稍勾出了心底的暴躁,他不耐烦地将余光瞥向身后,只见夏芙刚刚躺的位置——一大片半干半湿的新鲜血迹映入了少年们的视线中。
奥托&赛厌&莱昂:……!
夏芙:……QAQ???!
怎么回事,她这次的量这么恐怖的嘛,在赛厌提醒奥托的同时,夏芙也看到了自己的杰作,于是接收到少年们齐齐注视过来视线的棕发少女瑟瑟发抖,羞得将脑袋深深垂下,几乎想把自己埋进地里了。
“小芙……”
半晌后,夏芙满脑子晕眩地听见谁唤了她一声,但她正处于世界末日般的尴尬与惊慌中,没有做出回应。
“怎么回事?”
最后还是莱昂惯性地将额头贴上她的脸颊,白发与棕发相交,低沉宽厚地询问拉回了她的意识。
“是……”
夏芙满眼呆滞,唇瓣蠕动,企图做出最后的挣扎:“其实是,我在你们进门之前是倒置在被子里睡觉的,那是我嘴巴里流的血……”
很难形容正担忧看着她的赛厌与奥托听到她的解释之后所露出的复杂表情,其中具体的意味到底是无奈还是怜悯好了。
莱昂怀里抱着温温热热的一团蚕宝宝,听完少女呆傻的话语后没有反应,只是默默地将她换了个手继续抱。
就在这时,夏芙若有所觉,怔怔地朝莱昂少爷空闲出来的那只手臂看去,其他人同样目光复杂地随着她的视线移动——只看见莱昂那结实壮硕、被军服包裹的臂肌处,布料上印着的浅浅血迹分外夺目。
……救命!为什么会印在莱昂少爷的衣服上了啊!夏芙心中崩溃,就差从莱昂少爷身上跳下,裹着自己的小被子夺门而逃了。
她不活了,她真的不要活了啦呜呜呜呜!!!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