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永宁的亲信, 或者说生死之交的弟兄们。
乔瑜听完那足足有二十多个的耳熟的名字,扬声道:“请他们进来。”
边说,他边细致妥帖地把信收好, 将匣子放进柜中,书桌上只留下一叠留有印痕的素白宣纸。
“是,少夫人。”
书房门外。
何欢看着眼前这乌泱泱的二十多个颇有气势的青壮男人们, 有些怕地将手抱在胸前,捏着一颗心道:“少夫人喜静,请贵客们注意分寸。”
说完, 不等众人开口,他便逃似的走在前面,撩开厚重的门帘, 带着众人进入这宽敞明亮的书房。
还没见到陆家的主人, 极其清新淡雅的书墨香便依附着风中涌动的雪气缱绻而来,使人心旷神怡。
那香味想要细闻,却怎么也寻摸不到踪影, 仿佛只是一场幻梦。
就像少夫人一样。
每次见面后,都让人疑心这风华绝代的美人是不是民间的戏法高手们借助□□编造出的幻景, 梦醒徒留怅惘眷恋。
想到美人,所有人连呼吸都变得轻柔,身姿板正地仿佛去参加最高规格的典礼,精气神调整到了最好的状态。
墨涵走在最前面, 他下意识转动着腕间银亮的西洋表,并列的龙柯在梳拢上了摩丝定型的头发, 就连一向潇洒不羁的风靖都抚平了衣角……
众人绕过一架双面绣屏风,想拜见的陆家主人便如同树林掩映的一汪清澈甘甜的泉水,清凌凌地撞进行人眼里, 使人从心底迸发无限的惊喜和欢愉。
“你们来了,快请坐。”
书桌后,乔瑜起身迎接他们。
佣人们已提前在书房里摆放了六条长凳——人数众多,若是摆太师椅,可放不了几张。
墨涵没抬头,趁着其他人沉溺于少夫人那艳灼春华的美色中时,眼疾手快地抢了最前面的距离书桌最近的长凳坐下。
而后,他才怡怡然地看向少夫人,任由自己的理智被那份世间无与伦比的美色席卷,在无垠的桃粉色想象之海中沉沦。
今日少夫人仍是穿了一身黑色的长袍,滚着银边,略宽大的衣裳不显身材,纽扣系到了最高点,脖颈还围了毛绒绒的雪白兔毛围脖,使下颌都若隐若现,十分禁欲的模样。
美人唯二露在外面的是脸部、手腕的肌肤,俱是雪白莹润细腻至极,清透更甚珠光,在黑衣衬托下,像是一座千百年难得一遇的珍品玉瓷像,让人想虔诚地捧在手心里供奉。
而更令人一眼荡魂的,是少夫人那谪仙般完美无瑕的脸,乌发如云,华容玉颜,见之忘俗。
美人表情淡漠时,看起来清冷如暗夜里高悬天际的皎皎明月,略带笑意时,仿佛月神走下凡尘,那隐隐的一丝温柔,令人情不自禁地得寸进尺,想让美人的目光全数只倾注在自己身上,不愿分享一分一毫。
在场众人,包括天天都能看到美人的何欢,都忍不住失神良久。
陆今安吃味地抱着乔瑜。
他从身后移至身侧,细细地吻着心上人每一缕柔韧的发丝,青丝微微起伏,看起来仿佛是被窗边溜进来的柔风吹动。
“瑜瑜,只看我好不好?”
陆今安担心自己贸然显形会吓到夫人,现在也只能像个见不得光的情人般,贴着夫人轮廓秀气的耳朵,声音仿佛浸透了蜜水般缠绵悱恻地吐露。
“瑜瑜,他们没什么好看的。”
“瑜瑜,好想你~”
“瑜瑜~”
乔瑜觉得耳朵有点痒,伸手摸了一下耳垂,陆今安便久违地亲到了夫人白皙温润的手背。
他周身的黑气惊散了些,眼角眉梢都是春光满面的笑:四舍五入,瑜瑜主动亲我了!
*
“贵人请喝茶。”
何欢端着茶盘,略显暴躁的声音在墨涵身前响起。
看看看,还看!再看,少夫人也不会看上你的。
他腹诽着,眉心无意识皱着。
墨涵看懂了何欢的心里话,略显冷硬的狐狸眼上挑,炽热的脑子冷静了点:
不知,少夫人对我印象如何?
他端一盏茶润喉,思考待会儿要怎么留下来,单独和美人培养感情。
巧的是,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何欢挨个给客人们送茶水,然后就直直地站在书桌旁边,守着乔瑜一动不动,神情警惕地仿佛闻到血腥味的小狼犬,稚嫩地竖立起耳朵。
从墨涵开始,每个人简单地和乔瑜互相拜年,说些吉祥话。
由于大家都存着快些结束,好单独和美人相处的心思,在茶水尚温时,最后一个人“恭贺新春,祝少夫人万事顺意”的祝福也顺利道出。
乔瑜淡笑着说道:“多谢,祝吴先生鹏程万里,吉庆有余!”
书房里静了一瞬。
气氛渐渐从一派祥和转向紧张,存了求亲心态的男人们戒备地互相看着。
其中几人更是异口同声提出了想和少夫人稍后一叙的请求,互相甩着眼刀。
作为过来人,陆今安如何看不出他们几乎要写在脸上的心思?
他如同被硬塞了颗青涩的柠檬在嘴里并细细嚼烂,整个魂魄没有一处是不酸的,心底醋海翻涌,用尽力气才抑制住当场掀翻情敌们的心。
别动!
兄弟们这些年都或多或少地关照过瑜瑜……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们喜欢瑜瑜、想追求瑜瑜也很正常……
忍住!
男人心梗于自己发色有变绿的危机,仅存的曾为人的良知维系着他摇摇欲坠的理智。
他眼瞳猩红,周身的黑气更是忽强忽弱,剧烈地时而缩小至毫寸,时而扩张至半个院子。
“哗啦”。
一阵冷风卷着细碎冰凉的雪粒,从雕花窗檐席卷而入。
墨涵等人仿佛冬日生吃了根冰棍,只觉从脚底凉到了发尾,齐齐打了个激灵。
他们过热的脑子冷静下来,互相言语试探了一番,明白不可能获得和美人单独交谈的机会。
向来胆大的风靖先发制人,趁旁人不备,悄然往前走了几步,含情脉脉地对乔瑜说道:
“少夫人,其实今日冒昧前来,在下还有一桩心事未曾言说。”
他相貌堂堂,有着一双能止小儿夜啼的凌厉眼睛,此刻那坚毅的眉眼里却浸透了小心珍重的情愫,略厚的唇紧张地抿成一条直线。
你小子!浓眉大眼的,竟然这般狡诈!
其他人瞪着风靖,或揉捏指节,或轻磨后槽牙,气氛显而易见地焦灼:
想想便知,第一个同少夫人告白的人,即使失败了,也会在少夫人心里留下特殊印象。
不能让着小子专美于前!
此刻,众人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什么“先来后到”了。
他们俱是起身,七嘴八舌地开口,那些或醇厚、或沙哑、或轻缓、或低沉、或洪亮的声音纷纷在这书房里响起,嘈杂地几乎像是外面热闹的茶馆。
乔瑜脸上温柔的笑僵在唇边,偶尔能听清眼前这群人说的“心悦”、“挚爱”和“祈求垂怜”等等示爱言辞。
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嗤。”
陆今安骄傲嘲笑,颇为自豪地勾着美人耳边的发丝:这些人说的,都是他用烂的情话!
想当初和瑜瑜在一起的时候,他最喜欢的便是变着法说花样繁多的情话,后期言语愈发露骨,惹美人羞极而怒地追着捶他。
想到乔瑜曾经温柔不失活泼的模样,陆今安身后无形的尾巴低垂下去,他期期艾艾地隔着一层薄薄的空气,描摹夫人的轮廓。
又来了。
乔瑜再次产生了熟悉的被人贴近的感觉,明明最近的何欢离他足有一米远。
心脏过分雀跃地跳动着,轻盈如林野小鹿。
他又想起了那几段血字。
永宁,是你吗?
“承蒙错爱。”
乔瑜抬手压下众人的声音,清冽的声音回荡在书房内:“我并无再嫁之心,也不想考虑感情的事。”
“诸位请回吧。”
在众人一片晦暗的情绪里,风靖下意识接话道:“我做小也行!”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