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史密斯开始撤退，我东线关门的89师等兵力又尚未穿插到位，根本无法对陆战一师形成逐层的有效拦截，一旦陆战一师，冲过了古土里、真兴里一线，九兵团之前所有的准备势必就要功亏一篑了。 显然，这是九兵团乃至志愿军上上下下都无法接受的。 因此38军东移，这一极有可能暴露战略目的的行动，决不能行！ 解铃还须系铃人，司令员随即将目光回到东线，在靠近国境线附近，司令员再度踌躇了起来。 在那里，距离长津湖前线还有上百里路程外，九兵团26军整整三个师四万多近五万人，正在厉兵秣马、甚至是蠢蠢欲动。 有人说，九兵团是怎么搞的，自己家还有这么大的一只队伍都不知道用，直到前线打不动了，才急令26军增援，这哪里还来得及的？ 人家跑死跑活还是没有跑赢美军的机械化部队，还要背处分？上哪说理去。 实际上，这却是有些错怪了九兵团了。 对于这只26军，别说是九兵团了，就算是司令员，对于要不要使用这只军队，以及怎样使用，也都需要反复地斟酌和考虑。 甚至于可以说，对于26军，在战役的前期九兵团根本就没有权利调动。 原因很简单，因为26军所承担的不仅仅是作为东线九兵团长津湖战役的预备队，更是整个志愿军的总预备队。 换句话说，26军不仅仅要支援东线，在必要条件下，要随时做好准备返回国内迅速登车支援西线的准备。 从整個朝鲜战场来看，司令员手中的兵力几乎都已经撒了出去，一旦发生了不可预知的情况，只有26军，能够迅速地通过后方贯通东西的铁路线进行长距离的增援。（比西线的部队徒步增援更快更直接，也对战局影响更小） 这也就是26军一直部署在靠近国境线而远离长津湖的一侧的原因。 而这，也是司令员宁愿拆分38军也不愿意动用26军的原因。 历史上，直到11月底、12月初，西线的形式已经完全明朗，关门无望，被迫从围歼战转为击溃战后，26军才得以解放，划归给九兵团指挥，于是就有了九兵团急令26军赶到的情况。 能怪谁吗？谁也不能怪！ 战场之上，最忌讳的就是手里没牌了，不到万不得已，这最后一张底牌，司令员是一动都不想动。 当然了，还有一个原因也不得不做考虑，那就是美7师的一个团已经横冲直撞地打到了中朝边界的惠山镇，甚至是已经往鸭绿江的北岸，我国的领土扔下了好几颗的炸弹。 同时伪首都师和伪3师，共计有两万人的部队，也出现在了东线的赴战湖一线，极有可能是作为中朝边境的这个美国团的后备力量。 也就是说，在我九兵团长津湖主力部队至国境线的这片后方区域，随时可能遭到美军至少一个团，外加伪军两个师的袭扰。 当然，若是只有伪军的两个师也就算了，关键在于美军的这一个团，他的身后还有没有其他的美军呢？ 如果还有其他的美军呢？万一这股美军横插至长津湖的背后，隔绝掉我军本就脆弱的补给线，那么被包围的可就是我九兵团在长津湖的主力部队了。 因此，26军在后方也有守护九兵团补给线，防止被反包围的用途。 基于以上两点的考虑，显然，26军在后方不仅不是被遗忘了，反而是肩负着重要的使命，可是前线的九兵团却又却是缺少兵力，两相矛盾之下，这也就怪不得司令员迟迟没法下定决心了。 下错了一步，那就是几万甚至几十万人的生死，更是新生的中国能否继续站着的大事。慎重，已经不是简单的两个字，而是结结实实压在心头的大石，带着几十万指战员性命，几万万百姓生计的大石！ 不用想也知道，身处其中的司令员有多么的煎熬。 但是再难下的决心也要下，也没有人可以替代他下达这个决心，因为他是司令员，唯一的司令员！ “谁敢横刀立马，唯我XX将军！” 这点子困难显然并不足以难住咱们的经历过无数风浪的司令员同志。 一番长考之后，司令员终于做出了决定。 “九兵团的同志，更加贴近战场，他们的想法和布置，在没有明显的疏漏的情况下，我们理应充分地信任和尊重。”司令员以手叩着沙盘，缓缓地说道：“但是同时，我们也要给前线的同志们尽可能地去掉镣铐，让他们能够尽可能地发挥出全部的能力。” 一旁的副司令闻言也是点头，随即便示意作战参谋准备记录命令。 果然，长舒了一口气后，司令员终于下定了决心，道：“记录命令！” “是。”作战参谋拿着早已准备好的文件夹和笔，大声地回道。 “九兵团党委，来文已收悉，原则上同意你部与长津湖一线消灭美军主力之战略构想与战术布置。 为切实支援你部于长津湖之作战，原划归为总部直属预备队之26军改为由总部与九兵团共同辖制。战时，必要情况下可直接调动26军之全部参与决战，事后呈报可也；非战时，先行呈报，而后调动，可也。 介于前线敌我兵力之比略低，志司建议可将26军中两个师向南沿长津湖方向进行展开，既为防御后方美、伪军之流窜，也可随时支援长津湖之战役。 是否可行，可速报志司后执行。 预祝长津湖之战胜利！” 略略顿了一会儿，司令员随即看向了作战参谋，问道：“记录好了吗？” “是，记录完毕。”作战参谋画下最后一个句号，立即挺身答道。 “复述一下。”司令员淡定地说道。 “是！”作战参谋倒是一定也不意外，如此重要的命令当然需要复述一遍，司令员才能放心。当即将司令员的命令一字不差地报了一遍。 随即递过了手中记满了命令的纸张和钢笔。 司令员仔细地又核对了一遍，这才接过了钢笔在末尾处，写上了一个大大的“X”字。 合上钢笔，插入文件夹，递回给作战参谋，说道：“原文照发。” “是！”作战参谋立即双手接过文件夹答应道。 转过身，司令员看向了一旁的副司令，缓缓说道：“咱们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闻言的副司令先是点了点头，的确，手里头的兵力就这么一点，国内的增援一时间也上不来，除了将一块钱掰开成两瓣来花，确实也没有旁的办法了。 就在司令员转身之际，副司令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随即走到了司令员的身旁，嬉皮笑脸地看向了司令员说道：“其实咱们能做的，也不是只有这些哈？” “嗯？”司令员微微一愣：还有啥吗？自己忽略了什么吗？ 但一看副司令员嬉皮笑脸的样子，早知道他的德性的司令员立即就意识到这“小子”又想坏主意了。是上次骗自己吃鱼的时候，还是给自己介绍老婆的时候，又或是...... 不过司令员对这“小子”的坏主意倒也不排斥，毕竟坏主意，也是主意嘛!不管是在打小日本子的时候，还是在打老蒋的时候，这小子的主意坏是坏，可还真别说，都挺有用。 有用就行，损不损，坏不坏的，咱共产党人不在意那些！ 当即，司令员便饶有兴致地看向了副司令。 副司令自然也明白司令员在等着自己呢，可他也不说，却是拿出了最开始的一封电报递到了司令员的手中——关于摧毁美军信号塔的电报。 “你的意思是？”司令员显然已经有些明白了副司令的意图。 副司令也点点头，道：“再派一头老虎去，咱们做不到，但给东线的老虎装上一口锋利的牙齿，咱还是能做到的嘛！” “以点破面？”司令员微微沉吟，说道：“倒是一个好办法！” “是吧！”得到认可的副司令当即就狂荡地笑了起来。 “你倒是很看好这个小家伙嘛？”司令员看着副司令狂荡的笑声，忍不住就揶揄道。 “司令员，你不看好他吗？”副司令顿时就不乐意了，立即就数落起来：“能打仗，会英文，懂进退，还他娘的跟咱一样，运气好，是个福将！换了谁，谁不喜欢？” “最后一点，才是最重要的吧！”司令员无奈地摇了摇头，心底却是一片明镜似的——这世界那有什么运气好，不过是日积月累的偶然中的必然而已。 听的司令员的话，副司令又在一旁呵呵呵的乐了起来。 “你准备怎么武装呢？”司令员见副司令不答话，当即又问了起来。 “立了这么多功劳，这个副营长也该转正了吧。”副司令笑着说道。 “要转正也是人家80师师党委的事情啊！怎么，你堂堂的志愿军副司令，还要把手伸到人家师部里去？”司令也有些好奇道。 倒不是说副司令没有那个权利，但直接跨越兵团党委、军党委两级去安排80师里头一个小小的营长，显然是有些惹眼。 对于副司令倒是没啥，也没谁会说什么，可对于那个小小的营长却绝对是一次不小的考验！ 搞不好，这样的一次越级提拔，换来的却不一定是好的结果。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被越级指挥的。 司令和副司令虽然不屑于这些弯弯绕绕，但显然对于这些问题也是清楚的。 副司令微微一笑，说道：“咱的手可没那么长！” “但是。”随即，副司令看着司令员说道：“你看，咱司令部是吧，虽说有个警卫团，但是吧，我总觉得，再加个直属营也问题不大，您说呢？” 闻言的司令员瞪大了双眼，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副司令，说道：“你这还不如直接任命了算了呢！” 副司令却是摇摇头，说道：“不不不，直接任命，组织关系还在80师。调出来，然后给80师共管。” 闻言的司令员立即明白了副司令的意思，直接任命后，80师上下，乃至27军都可能对梅生有所看法，毕竟一个营级干部，副司令这一级别的不看在眼里，对于师里头、军里头还是看得很重的。 一旦把直属营调出了80师的序列，也就不会占用80师和27军的名额，下面的人虽然还是会羡慕，却也不会有太多的意见，同时梅生之后的晋升之路也跟80师和27军没有什么关系了。 只是如此一来，这个直属营可就真的算是一步登天了！毕竟80师直属营和总部直属营，那差距，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来。 总部直属营，这个营该有多么厉害，立下多大的功劳才能被总部如此看重？说是将军直通营也差不多了，就算是给个主力团的团长都不带换的！ 若是今日之前，司令员是断断不会同意的，哪怕是这个营（连）打下了飞机，传递了如此重要的情报，司令员甚至不介意给他个副团长，也不会同意成立这个直属营。 毕竟，这个直属营一成立，几乎就是给这个营打上了自己的烙印。容不得司令员不小心。 但想到六连的战斗经过的电报，司令员就有些犹豫了——人才难得啊！ 如果说前面的80师的档案也好，总部传来的消息也罢，甚至是打下飞机传递情报的功劳，都只是让司令员对梅生这个副营长印象很不错，那么今天的这一仗，却是真的把司令员的“芳心”给俘获了。 司令看重的不仅仅是七连的战术安排的巧妙，也不仅仅是七连不抛弃不放弃的精神，更有对梅生大局观的欣赏。 或许另一只连队在七连的位置也会去救六连，但他们不一定会想到打援的问题。 即便是想到了打援的问题，也至多是派出一只小分队，最多不过一个排的力量去迟滞敌军，绝不会像梅生那样，将连主力安排在打援的位置。（电影里是巧合，梅生是主动） 这一系列的操作和决断，如果不是对战场有着极其敏锐的感知、极其全面的掌握之人，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这样的感知力与掌控力，别说是一般的营连长了，就连优秀的团级干部也没几个有。 更何况梅生所带的连队在战术层面的执行，也堪称奇迹。用一个连的兵力不仅拯救了被美军围困的友军，还整整消灭了一个混合连的美军，自身的损失还仅有个位数。 司令自问，就算是自己去带兵，能不能打成这个样子，还真的两说着。 当然，里头定然是有偶然的成分，但诚如司令员一直所坚信的那般：所有的偶然，也都是努力过后的必然。 而不论如何，经此一战，所有人都已经看到了梅生的能力，他早已超过他所在的级别太多太多，甚至越级都有的赢。更可怕的是，他交上来一份100分的卷子，不是因为他的能力只有100分，而是因为这个卷子只有100分。 当你以为他只是个普通指导员的时候，他能带着连长阵亡、陷入低迷状态的七连，死守陈官庄，打退数倍于己的敌人； 当你以为他是孔夫子挎腰刀能文能武的时候，他噌的一声掏出了一打厚厚的英文资料，打脸似的跟你讲述着美军的火力配置； 当你正要夸奖他对美军的了解颇为深入的时候，你才猛然发现，那个建议全军放弃集中使用美械，建议做好防寒工作的人，还是他！ 甚至即便到了现在，从司令员来看，这些也都只是这个小子真正能力的冰山的一角。从梅生过往的经历来看，你永远不知道这个小子的身上还有什么技能！ 司令员甚至有些期待，当梅生手里握着更多的兵力之时，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惊喜。要是能再来几次表演，也是给自己这个司令员长脸不是！ 眼见着司令员已经有些意动，副司令赶紧添上最后的一把火，道：“要是直属营实在不行，我这儿还没个警卫呢，要不给我这个副司令成立个警卫营吧？！” “滚！”司令员顿时脱口而出：“你就在总部，总部有警卫团，要啥警卫营！” “那咋办？”副司令冲着司令员可怜兮兮地眨巴着眼睛，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你不会又要拒绝我吧，不会吧，不会吧。 话音落，司令员顿时就知道自己上当了。自己刚刚拒绝了他成立警卫营的要求，怎好再拒绝成立直属营的请求呢？ 实际上，成立警卫营显然就是个幌子，这么能打的连队，用来做警卫任务，那才是绝对的浪费，副司令绝对不会这样做。 可等司令员反应过来的时候，拒绝警卫营的话早已说出了口，反悔也来不及了。 “你就惯着下面的人吧！”司令员无奈地摇了摇头，显然本就有些动心的司令员只好同意了副司令员的请求。 “你要好好盯着点，这个营一成立，打不出来效果，丢的可是你的脸。”司令员不忘嘱咐道。 “嗯，那拿来吧！”副司令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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