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前, 趁陆逐日和谢君峣在门口说话的时机,陆明珠以忘记手袋为由,返回宿舍里面拿手袋的同时, 偷偷往陆逐日打满补丁的被子里塞一沓现金, 总共500万。 她担心陆逐日连回老家的路费都没有, 提前准备好的。 没敢给太多, 怕被他败了。 虽然,陆明珠自个儿也很败家。 至少陆逐日是救国救人,而她则用来买古玩字画。 论格局,她差远了。 不能比, 不能比。 谢君峣和陆逐日的眼角余光瞥见, 装作没看见。 谢君峣和贺云一样,早已猜出陆逐日的身份,而陆逐日没吱声则是因为他真的是一穷二白, 如果得不到妹妹的资助, 他就得找战友借钱才能离开首都。 虽然大家都很穷,但也有那么几个富户出身的, 只是没像他一样以穷人身份从军。 凡是从小读过书的战友, 基本家境殷实。 若没有一定的知识, 很难带兵打仗。 和陆逐日见面算是约好会合地点,陆明珠放心地和谢君峣离开首都。 他们准备爬泰山, 既不能坐飞机, 也不能坐船,最后选择坐火车,买的软卧票。 票价对于他们来说是小意思。 刚进外表简陋人群汹涌的火车站,陆明珠就诧异地睁大眼睛。 她竟然看到了母婴候车室! 这么早就有了吗? 不可思议。 普通老百姓极少出远门,有些甚至终生没有踏出过县城范围, 所以坐火车的乘客大部分家境良好,从衣着打扮和气色上就能看出来,各自拎着大包小包,仅有小部分乘客的衣衫打着补丁,但看谈吐气质绝不是目不识丁的老农民。 陆明珠担心车上没有好饭好菜,四处打量找卖吃食的小贩。 果然,看到有卖面的,还有卖馒头的,最香的一个摊位在卖烤鸭。 架子上用铁钩挂着一排油光光的烤鸭,香喷喷。 陆明珠吃住都在国际大饭店,和谢君峣出门游玩时顺便在景点附近就餐,还真没去吃最著名的全聚德烤鸭和东来顺涮羊肉,决定下次来一定要去品尝。 现在就吃眼前的烤鸭吧。 跟国际大饭店里的明炉烤鸭相比,不知孰优孰劣, 过去问价钱,买烤鸭的老板笑得很热情:“1个大洋一只,或者新币1万元,货真价实,童叟无欺,拿到车上吃能香死个人儿。” 陆明珠买了五只,谢君峣付钱。 上车时,油纸包着的烤鸭由保镖拿着。 衣着打扮最好的那批乘客和陆明珠等人进入同一节车厢。 一间四卧,保镖多买了两张票。 因此,陆明珠和谢君峣刚上车就坐在相对的下卧,上面空着,数位保镖住在左右两间软卧,和别的乘客同住。 第一次坐这样的火车,陆明珠感到十分新奇。 简陋,速度慢,没有空调。 就这还是特快车。 好在此时的天气十分凉爽,他们坐的又是卧铺,还算舒适。 中午时分,列车员推着餐车送来定制饭菜,每人一菜一汤加一碗米饭,清淡少油看着就很养生,让人没胃口。 陆明珠觉得肯定不好吃,买的烤鸭拿出来给大家加餐。 四个保镖一人一只,她和谢君峣共享一只,用小刀划破烤鸭,浓香破皮而出,引来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儿趴在门口,垂涎欲滴。 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扎着羊角辫,小脸粉嘟嘟,睫毛很长,眉眼很精致。 陆明珠觉得她有点面熟,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 上次在花城码头见到双胞胎少年觉得十分亲切,结果是自己庶兄的亲儿子,眼前这小姑娘该不会又是哪个熟人的孩子吧? 如果是,那自己不愧是穿越的。 “想吃烤鸭吗?”她问小姑娘。 小姑娘点点头,咬着手指,嫩生嫩气地说:“妈妈说不可以吃别人的东西。” 话音刚落,一个身材高挑、样貌俏丽、穿着红色呢子大衣的青年美妇就找过来了,往小姑娘屁股上拍一巴掌,气呼呼地道:“明瑶,谁让你到处乱跑的?幸好是在卧铺车厢里。若换成硬座票,你被别人抱走我就找不着你了。” “妈妈,我想吃烤鸭。”明瑶指着陆明珠眼前的烤鸭。 青年美妇摇头道:“我们上车时没有买,车上又没有卖的,等找到你爸爸,让你爸爸给你买,给你买很多好吃的。” “我们到哪里才能找到爸爸呢?”明瑶问道。 “当然是去香江。我们先去上海,在上海坐船,坐你爸爸公司的豪华游轮,很快就可以到香江见到他了。”青年美妇耐心地解释完,忽然看见陆明珠递来一只烤鸭腿。 纤白修长的手指衬得鸭腿格外油亮好看。 青年美妇却先注意到陆明珠手指上的钻戒,镶着粉红色的心形钻石,闪着璀璨的光辉,相邻的是一只翡翠指环,碧绿通透,晶莹可爱。 再看手的主人,狠狠地惊艳了一把。 在这样的少女面前,自负美貌的她突然觉得自惭形秽。 陆明珠并未看出她的心理变化,开口说:“请小姑娘吃烤鸭腿。” “不行,不行,不合适,我们不能收。”青年美妇连连摆手,手上也戴着一枚火油钻,约有5克拉左右的样子,光头极好。 瞧得出,家底很厚实。 陆明珠轻笑,“没什么,一只鸭腿而已,再不收下,小姑娘的口水就快滴到地上了。” 青年美妇低头一看,果然见到女儿一副馋样。 没等她有所表示,小姑娘已经伸手抓住鸭腿,礼貌地说:“谢谢姐姐。” 青年美妇只好向陆明珠道谢。 她抱着小姑娘离开后没几分钟,过来送上一兜白梨。 水灵灵的白梨,煞是诱人。 陆明珠收了白梨,等她们再次离开后对谢君峣说:“我想起小姑娘像谁了,像明玥。她叫明瑶,她爸公司有豪华游轮,该不会是明辉吧?” 不管明玥怎么讨厌亲生父亲,可她的长相却很像明辉。 正应了那句话:女儿肖父。 叫明瑶的小姑娘应该也是,因为她和她妈妈在五官上没有半点相似。 “十有**。”谢君峣同样觉得明瑶长得很像明玥,他用小刀片下带皮的鸭肉放在陆明珠碗里,“明辉风流成性,经常在外面拈花惹草,有人带孩子找上门根本不奇怪。” 陆明珠哼了一声:“这样的人就应该让契爷打断他的腿。” 第三条腿。 可惜,贺云竟似无意插手女儿的婚姻。 谢君峣笑了一声,“你以为贺先生没管过?我以前参加宴会听人说闲话,好像明辉第一次做出对不起明太太的事情时,贺先生就出手了,是明太太护着他,惹恼了贺先生,往后多年一直对他们的婚姻状况不闻不问。” 陆明珠听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有点自作自受? 贺云是多好的靠山啊,她竟然不好好利用,反而纵容明辉,难怪一直被明辉拿捏得死死的,直到明玥长大成人不断在她身边洗脑,才稍稍有点改变。 希望在美男保镖的陪伴下,这对母女的出现可以让她看清明辉这个渣渣有多么不可取。 “君峣,你可不能跟明辉学。”陆明珠对他说,态度格外认真。 谢君峣举起油汪汪的一只手,“我发誓,绝不会跟明辉学,也不跟陆叔学,要学就学……” 一时竟找不出效仿的好人选。 陆明珠提醒他:“跟我王家干爹学啊,还有伯晖大哥。” 谢君峣嗯了一声,“是应该跟王家干爹学,至于小王先生……” “伯晖大哥怎么了?”陆明珠觉得他挺好的,和廖婉茹一直夫妻恩爱,堪称兄弟中的楷模,也是最像王兴财的一个。 许久没见他们了,回港后得去看看他们夫妇和王太太。 刚到香江时,他们对自己照顾有加。 谢君峣笑笑,“人生没走到尽头,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而变化往往发生在一瞬间,所以等小王先生到晚年依然初心不改才值得我学习。” 陆明珠惊奇地说:“你居然有这样的见解,不简单。” “我一直不简单。”谢君峣自吹自擂。 他要是简单,能有这么优秀的女朋友吗? 陆明珠抿嘴笑,突然脸色一变。 谢君峣吓一跳,“怎么了?” “你来找我,谁帮我寄稿子?”陆明珠才想起这件特别重要的事情。 “你说这个呀?不用担心。”谢君峣早有准备,“我交给大哥了,他会帮你,不会耽误报纸连载。” 陆明珠松了口气,“回去得谢谢大哥。” 两人说说笑笑地吃完饭,等列车员来收餐具,他们俩才去洗手。 行李有保镖看着,不用担心。 洗完手回来,见明瑶母女俩坐在卧铺门口,明瑶妈妈拿书教女儿认字,瞧着一点不像是跟有妇之夫搅合在一起的那种女子。 抬眼看见陆明珠,明瑶大声道:“姐姐好,谢谢你的鸭腿,很好吃。” 陆明珠冲她笑了笑,“喜欢就好。” 如果真是明辉作的孽,那自己就得和她们保持距离。 她和明玥是好朋友,站在统一战线。 深夜到站下车,陆明珠困得无暇在意这些事,而是抓紧时间找旅馆休息。 两日后,第一百次后悔陪谢君峣爬泰山。 双手叉着纤纤细腰,遥望几乎深入天际的陡峭台阶,沐浴在夜色中的她仰天长叹:“我为什么要答应你呢?为什么呢?为什么?” 腿像灌了铅似的,又沉又重。 谢君峣摸了摸鼻子。 他有点理亏。 唯一能做的就是扶她坐台阶休息,然后把肩膀给她靠着,不忘在她坐下前铺件军大衣。 陆明珠想看日出,他们不到半夜就开始爬山,谢君峣有爬泰山的经验,特地给自己俩人和保镖们各买一件军大衣带上。 这不,用上了。 陆明珠垂头丧气。 穿越前,她跟她妈妈一起到泰山顶看日出,不过她们是坐缆车上去,下山时又从半山腰坐游览车,没有像无数游客那样走螃蟹步。 现在,她知道滋味了。 酸爽! 除了他们,没人闲得来爬山。 即使带着手电筒,也觉得四面漆黑幽深,好在月光给力,流水似的倾泻而下,给山体、台阶和树木披上一层银纱衣。 夜空如墨,繁星璀璨,是穿越前极难看到的景色。 最漂亮的还是月亮。 下玄月,有小半隐身。 陆明珠托腮看了一会,“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1952年呀! 真快,再过两个多月就结束了。 寒风吹过,冷得发抖。 谢君峣反应迅速,把军大衣给她穿上,“才出了汗,别冻着。” 穿着厚重的军大衣,爬山更不便。 好不容易爬到山顶,天边已泛着鱼肚白。 陆明珠催谢君峣找好地方看日出,还要拍照留念。 一切准备就绪,太阳冒出头, 金光乍泄,层层晕染开来,像是有画笔在画布上挥洒,烘托一轮红日。 陆明珠叹道:“美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只有亲眼看到才知道什么是壮观。 山顶的寒风十分凛冽,吹得大家不敢久待,片刻后便从下峰去道观上香。 有道观,自然有道士。 道观有点破旧,道士有点苍老,眼睛却黑白分明,精光四射,身穿宽松道袍的样子颇有点仙风道骨。 谢君峣很高兴,“还是我许愿时就有的老道长。” “无量寿佛,小谢先生别来无恙。”老道士神色和蔼,仔细端详陆明珠的脸,“奇怪,你这面相有点奇怪。” 陆明珠心中咯噔一下,“我好好的哪里奇怪?” 可别有真本事啊! 他若看出点什么,自己岂不是死定了? 老道士笑笑:“没什么,还愿吗?” 他问谢君峣。 “还愿,再许愿。”谢君峣递上香火钱。 老道士收了香火钱,给谢君峣和陆明珠几根高香。 谢君峣的保镖带了三牲五果,当即上供。 鸡鱼是完整的,猪以一个猪头代替。 场面还挺隆重。 陆明珠没有封建迷信思想,虽然尴尬,但一点没露出来,陪谢君峣还了愿,结果他又许愿:“希望我和明珠的爱情和婚姻长长久久永不分离,早早结婚后继有人,这样我们就可以浪迹天涯不用回家上班。” “你这人!”陆明珠又好气又好笑。 “你也来许愿。”谢君峣对她道,“这里很灵验,我不就遇到你了吗?” 陆明珠拗不过他,“行吧,行吧。” 她的愿望却是希望家人平安顺遂,无病无灾,不管是这个世界的家人,还是那个时空的妈妈和原身。 下山后,她发誓再也不来爬泰山了。 本以为上山很累,结果下山更累,感觉腿都不是自己的。 像灌铅一样重,似灌醋一样酸。 那个滋味儿,别提了! 难怪大家下山后都走螃蟹步呢! 陆明珠现在也是,拖着两条腿回到旅馆,足足躺了七八天才恢复过来。 又过七八天,他们才启程离开。 下一站,上海。 抵达上海第一天,陆明珠和谢君峣没住酒店,而是直接去王家找干爹,结果王兴财不在家,李管家也不在,像女主人一样招待他们的却是个妙龄女郎。 约莫二十七八岁左右,瓜子脸,柳叶眉,一双丹凤眼,细皮嫩肉,算不上十分美貌。 和王太太是截然不同的一个女子,王太太虽已年至花甲,却身材丰腴,面部饱满,极具雍容华贵、端庄大气之美。 此女极瘦,穿着墨绿色旗袍,身段妖娆。 陆明珠皱眉,“你是谁?” 陆家和王家为邻多年,原身从小进出王家,可从没见过她。 最重要的是,王兴财和王太太夫唱妇随,志同道合,是上海出了名的恩爱夫妻,不知多少妇人女郎羡慕王太太的好运气。 现在,王家出现一个陌生的女子,焉能不让陆明珠心中警铃大作。 这女子却笑了笑,“我是谁,不妨让王先生告诉你。” 陆明珠一听,当即问旁边的佣人。 佣人露出为难的表情,最终开口道:“明珠小姐,老爷让我们叫她太太。” 王兴财在陆明珠心中的好男人形象瞬间破灭。 .w21格格党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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