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宫离得不远, 但皇上要去打猎,自然就得提前派人去收拾。
这消息传出来,后宫众人都蠢蠢欲动。
司空霖过来给太后请安的时候。
太后就笑着说道:“哀家听闻皇上过阵子要去打猎, 打猎好啊,不堕先祖威风。”
大陈开国皇帝乃是马背上取得的天下, 对后代子孙也教诲不能忘却弓马的本事。
“朕也是这么想, 况且羽林军放着也是白放着,不如随朕出去打猎,也好让朕瞧瞧他们有什么本事。”
司空霖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就跟纨绔子弟似的。
太后也习惯他经常带领羽林军去打猎,闻言笑道:“不知哀家可有这眼福?”
司空霖把玩旁边白玉核桃的动作一顿, 他唇角扬起, 露出一个笑容,“母后说的这是什么话,这回朕去, 自然也要带母后一起去。朕岂能独自享乐?”
即便知道是假话,也颇为动听。
太后脸上笑容越发慈爱, 她道:“若是如此, 那哀家也带几个后宫妃嫔一并过去, 免得到了那里没什么人陪哀家说话。”
“不是有聂妃吗?”
司空霖笑笑说道, 放下手里的核桃。
太后看了核桃一眼, “聂妃要陪皇上,哪里有空闲,哀家还是跟丽昭容、林妃她们聊得来些。”
“母后喜欢, 那就带吧。”司空霖倒是很爽快,“要带什么人,只跟曾青说就是, 让他安排。朕其实这回也打算带些大臣一并过去,也算是君臣同乐。”
“皇上真是想得越发周到了。”
太后心里颇为满意。
司空霖走了后,太后就让人传了消息给丽昭容。
丽昭容脸上先是一喜,随后想到皇上这回想都没想到带她们过去,就只带了聂妃,脸上笑容又是一沉。
她打赏了来人,打发松纹去给林妃报信。
六月中旬。
打猎的队伍便从汴京出发,次日黄昏的时候就到了行宫。
行宫很是宽敞宏大,华贵富丽。
聂青青的院子就安置在司空霖的寝宫旁边,走几步路就到了。
而林妃、丽昭容、太后等人的院子则是在后面。
至于这回大臣们跟他们的家眷则是住在前面。
聂青青的院子是二进院。
从前面走到后面,处处是风景,亭台楼阁,雕龙画凤,她趁着众人打扫的时候,在四周围走了一圈,居然发现了一口温泉池子。
“这水怎么冒出来的?”聂青青弯腰摸了摸,这水居然还是热的呢。
许姑姑道:“这奴婢也不知道,只知道这凤鸣山本就多温泉池子,山上也有,比山脚下行宫里的更热。”
聂青青眼里放光。
“这要是冬日来那多好,想沐浴就可以沐浴。”
许姑姑掩唇笑道:“娘娘,这冬日里山里头可冷着呢,倒是城里暖和些。”
这倒是。
聂青青心里不禁有些惋惜。
她正盘算着晚上要不要干脆在这池子里沐浴,招财进来了,屈了屈膝,“娘娘,万岁爷派人来传了个口谕,说今晚有个家宴,让您酉时准时出席,莫要误了时辰。”
“知道了。”
聂青青点点头,提着裙角起来,带着几分惋惜,“可惜太皇太后不来,不然就更好玩了。”
“太皇太后娘娘要照看那些庄稼,自然来不得。”
许姑姑道:“娘娘多看些,多玩些,回去您也跟太皇太后多分享分享,也是一样的。”
“那我也要去打猎!”聂青青想起打猎的事,十分兴奋,她还没骑过马,也没拉弓射箭过,这回来,可有的玩了。
葳蕤院。
林妃上下打量了屋子里的摆设,屋内的摆设其实不差,只是一想到自己的院子离着皇上那么远,聂妃的院子却在皇上附近,她心里就恼火。
“娘娘喝杯茶吧,剩下的东西奴婢们收拾。”白玉捧了茶托过来,双手奉上一盏盐笋芝麻木犀泡茶。
林妃接过手,随手放下,定眼看着白玉,“那事办的怎么样了?”
白玉低头道:“回娘娘的话,人已经带进来了,奴婢把他安置在咱们这边,替换了小英子。”
“那就好。”林妃瞥了她一眼,“那人可信得过?”
“自然信得过。”白玉忙道,“他原是市井无赖,爹娘都没了的人,还欠了一屁股债,奴婢应许给他三百两,他便什么都答应了。”
林妃微微颔首。
这种人原本不该接触,可为了对付聂妃,委屈一下也无妨。
她瞧了白玉一眼,“让小英子继续躲着,别出来被人瞧见。”
“是。”
白玉连忙答应。
这跟着皇上出来,人手都是固定的,哪个妃嫔能带多少人,出入的时候值房都会登记,他们这边要多带一个人,自然就得有个人先藏起来。
黄昏时分。
家宴设在湖心亭。
湖心亭虽然名义上是亭子,地方却很大,聂青青就坐在皇上的右手边。
今日的宴席,除了后宫妃嫔,更有安国公夫妻,林丞相夫妻。
让人惊讶的是,安国公今日还带了一个豆蔻年华的女子过来。
“太后可记得她?”蒋夫人指了指蒋灵珊,问道。
蒋灵珊垂眸,鬓边的白玉耳坠微微摇晃,带出几分娇羞情态来。
太后眯眼,上下打量,又冲她招了招手,“你上前来,让哀家好好瞧瞧。”
司空霖喝着玉楼春,低头有一口没一口地吃菜,丝毫没留意蒋灵珊。
“这不是灵珊吗?”太后握住她的手臂,眼里露出惊艳神色,转过头对司空霖道:“皇上,你瞧瞧这是谁?”
司空霖回头看了一眼,“是谁?”
蒋灵珊脸上的娇羞仿佛凝滞住。
她随后笑道:“皇上不认得臣女也是应该的,臣女上回进宫得是七八年前了。臣女倒是记得皇上七八年前骑射便颇为出色,有百步穿杨之能,不知这回还能不能见到皇上的射术?”
丽昭容面无笑意,眼里露出几分难以置信地看向她的爹娘。
蒋长胜没什么,倒是蒋夫人有些羞愧地低下头。
丽昭容几乎没咬碎后槽牙。
她到现在才知道她爹娘居然带了蒋灵珊这个小贱人进宫,这分明就是在夺她的宠。
司空霖唇角扯了扯,“哦,朕记起来了,这不是当初在宫里被大将军吓得摔了个狗吃屎的蒋二小姐吗?”
丝竹声还在继续。
但是湖心亭里此刻却充满了尴尬气氛。
聂青青本来是有些小吃醋的,但这会子听见这话,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连忙低下头去,,勉强抿着嘴唇,喝着小酒,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
她现在可是聂妃娘娘了,得端着点儿。
蒋灵珊满脸通红,手紧握着,咬了咬唇儿,“皇上真是爱说笑,这都多少年的事了。”
“也没多少年,不是你自己说的,七八年前的事吗?”
司空霖眼睛一扫,似笑非笑,“朕还记得蒋二小姐摔掉了两颗牙,哭的很惨,还说要把大将军打死呢。”
尴尬。
非一般的尴尬。
“说起来那件事过后,二小姐就没进宫了,是觉得自己丢人吗?”
司空霖眉眼弯弯,语气很寻常。
蒋灵珊却尴尬的恨不得有道地缝能钻进去。
丽昭容这时候也忍不住,附和道:“是啊,说起来臣妾也想起来了,当初是灵珊妹妹去招惹大、大将军,要拿爆竹打大将军,结果自己被大将军追的摔了个狗吃屎,在家里小半年没出来见人呢。”
“姐姐,都这过去多少年的事了!”蒋灵珊恼羞成怒,“谁还没个年少无知的时候!”
“灵珊!”
太后沉下脸,训斥道:“皇上跟前,谁准你这样没规矩!”
蒋灵珊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她不由得既羞又恼,她好不容易抓住这个在皇上跟前露脸的机会,结果就这么没了。
“是,是臣女一时糊涂。”
她咬着唇儿,忍着气,好似怯生生一样抬眼看了眼司空霖,“皇上不会怪罪臣女吧?”
“当然不会。”
司空霖摆摆手,“朕还不至于为这点儿小事就罚人,好了,蒋二小姐,你可以回座了,朕要欣赏歌舞。”
蒋灵珊张了张嘴,她还想说什么,太后的一个眼神就把她的话堵回去了。
蒋灵珊只好作罢,回了位置。
本来,今天晚上她是要秀一手弹琵琶,在皇上跟前惊艳亮相。
谁知道,皇上压根连机会都不给她。
宴席要散了的时候。
太后开口了,“哀家也有些年没见过灵珊了,灵珊不如过来陪哀家吧。”
满座众人都对太后的打算心知肚明。
这是打算放弃丽昭容,培养蒋灵珊了。
也是,蒋灵珊就算再怎么在皇上跟前出过丑,也比谋害过聂妃娘娘的丽昭容强得多。
“那就是灵珊的福气。”
蒋长胜笑着说道,“灵珊,可得伺候好太后娘娘。”
“是。”蒋灵珊微微屈膝,羞涩地抬眼看向司空霖。
司空霖压根没往这边看,他正侧头跟聂青青说话,“今晚上你又喝酒了?”
“没有!”聂青青打死不认,死鸭子嘴硬,她结结巴巴地说道:“您、您不要冤枉好人。”
司空霖看了眼空了的酒壶,哼了一声,竖起两个手指,“这是几?”
聂青青看着眼前晃动的手指,这手指怎么还动来动去,司空霖什么时候有这么多根手指的?
“这、这是手指!”
她急中生智,果断地回答道。
司空霖:“……”
醉都醉了,倒是有几分小聪明了。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