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同行是冤家，何况还有一桩烂事夹在其中。
所以当陈风读懂郭书伟话里的意思，并不意外。
说起来，他对唐家的态度和东川同行一样，就算流浪街头，都不会同情一眼。
然而老婆唐梦曦在，就无法完全置之不理。
他先跟郭书伟客套几句，便挂掉电话，伸手握住老婆颤抖的手，道：“如今是法制社会，草莽江湖行不通的，大家都得在规则下行动。”
“一旦被行业抛弃，比灭族也好不到哪儿去。”唐梦曦面露痛苦。
不仅是因父亲唐震遗志，自己从小的目标也是在古董行业发光发热。
如果唐家被排斥，作为唐家的她岂能免俗。
“没那么绝望。”
陈风拍着唐梦曦手背，语气温和道：“明面上是搞死当年北江衰弱的起点，实际拿回荣耀。”
“八宝白羽玲珑塔已经好久没消息，连我爸知之甚少。”
“还是有的。”陈风说起这趟彭家村所获。
由于不确定，最后彭家土楼大房房间横梁，拿到的黄纸所绘信息，便暂时隐去，其他一五一十转述。
事关唐家的事，唐梦曦听得很认真，等陈风说完后，面露摇摆嘴唇动着，却半响没出声。
陈风知道老婆心中所想，缩回手靠着椅子，笑眯眯道：“我发现个很有趣的点。”
“什么？”
唐梦曦立马追问，心里暗暗祈祷，是自己想要，否则真的不好开口，毕竟受了那么多帮助，还是陈风讨厌唐家的前提下。
“陈家一直穿插其中，连鉴宝大会古代、近代的起点都是。”
陈风感叹道：“我爸说过陈家最落魄时，只剩下一卧床老母和舞勺小儿，后来能起来，多亏那位祖宗意志坚韧，否则早绝后了。”
“我记得那位提建议的伙计叫陈小燕，现在也是东川古董祖师爷之一，可听你语气，好像你祖先不会古董鉴宝，不是一个人对吧。”唐梦曦好奇道。
“是一个人也会古董，后来眼睛被人戳瞎了，就退出行业去当时城外郊县种田了。”
陈风解释道：“可就算如此，最后还是把陈家带起来，并传承至爷爷时人丁兴旺，到我这边…嘿嘿，人口更少了，就独丁还给人当赘婿，要不是唐家爱戴赶出来，也算是绝后了。”
陈风语气不严肃，虽不到吊儿郎当，但任谁都会觉得，没必要记住。
唐梦曦却听到言外之意，面色担忧稍缓，道：“是啊，哪怕只有一人，只要能坚持下去，陈家也依然有复兴的机会。”
陈风很满意老婆能听进自己的暗喻，脸色严肃起来，道：“那个铃铛，打算怎么处理？”
“还没完全决定。”唐梦曦不知为什么提起来，有点慌张。
“那我建议下午你就送到玄武庙。”
“为什么那么着急？”
唐梦曦皱眉，当前的问题是唐家即将面对的风险，毕竟搞不好人财皆失，到时候就算获得玄武庙的鉴宝技术，也没发挥余地了。
陈风耐心解释：“玄武庙地位超然，能保得住唐家那些个人。”
“你不是说死不了吗？”
“明面上是没错，可保不齐有疯子，整个车祸意外之类的，还是很轻松。”
陈风眯起眼。
其实他先前说草莽江湖不存在是有前提，得有大佬下场立下底线，否则…哼哼，江湖一直在，只是手段更隐蔽而已。
经他这一说，唐梦曦也意会过来，苦涩着脸，道：“我真的太幼稚了。”
“可别妄自菲薄了，生长环境不同所见也有不同。”
陈风摆摆手，拿起电话给金标打电话，让其过来接唐梦曦去玄武庙。
唐梦曦等他挂掉电话，道：“你不一起去？”
“当面和电话还是有分别的。”陈风需要更多信息，好给唐梦曦打个底。
协会会长办公室。
郭书伟挂掉电话，背靠椅子揉着太阳穴。
这时，秘书推开门，跟在后面的陈风不等人请示，就径直进来，走向办公桌，边笑道：“郭老哥是为孙女婿人选苦恼吗？”
“会长，这位先生……”
“没关系。”
郭书伟抬头摆手，等秘书关上门后起身，带陈风到沙发区域，边道：“老哥我都闹心得很，你还有心开玩笑哦。”
两人面对面落座。
“请老哥一定不要隐瞒，小弟当仁不让前去盘盘理，为什么不让人午休。”陈风笑道。
郭书伟烧水洗杯，边道：“那两人。”
陈风顿时间面色僵硬。
如今东川有两位硕果仅存的鉴宝宗师。
九十七岁的袁少华，九十四岁的汤不语。
二者不仅在东川，在整个古董圈都是响当当的大人物。
虽说两位宗师精神头还不错，但终究年事已高，近些年很少露面，每次出现都是圈中大事。
“我记得三年前，二老公开宣布退隐，为什么还会找老哥？”他吐了口气问道。
“曹杨、曲刚、蒋鲁三人，携全国协会副会长一百零五岁大寿的帖子前去拜访了。”
“那个副会长？”陈风问道。
“你真不知还是装傻？”郭书伟放下手里的茶叶抬头问道。
“全国协会是名义上的总会，别说副会长，就是普通委员，都是各地大佬，年纪无一例外七十岁以上，副会长年纪更资深，多达十个，平时不显山露水，我新人不知道，很正常。”陈风说道。
“麻烦你特意解释了，我也不是真怀疑而是惊讶。”
郭书伟低头继续往茶壶放茶叶，淡淡道：“那位副会长是唐玲。”
“也是姓唐吗？”陈风说道。
“唐老爷子的亲姑姑，北江协会重开的第一任会长。”
郭书伟这话让陈风坐不住。
唐梦曦包括唐家人，从没说过在北江还有亲戚，那么问题就很大了。
北江这些年凭借底蕴发展，是继京城、东川、金陵之后，全国第四大古董市场。
虽然还有两个城市在争夺第四，但实力毋庸置疑，以唐家上下的德性，怎么可能不去抱大腿，能想到只有一种可能了。
他调整好情绪，道：“当年唐家南下，有人留在当地吗？”
“唐玲的母亲是四姨太，当时唐家大家长，听信其他几房的谗言，把母女抛弃了。”郭书伟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