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这一领……领带有点歪，"祝衍之刚想说些什么，脑子一机灵，帮柏舟整理了一下莫须有的领带，靠近柏舟的耳边：
"你同居之后脑子被吃了？要看见我才能应激反应想到文件是吧。"
"我这也脱不开身，不然我现在就回云海，还是你回？"柏舟同样压着声音说话，"不行，你别回，云海里边还有望舒。"
柏舟有点想把高望舒藏起来，藏在云海家里边，除非她自己想出去悠游，不然一直宅在家里也挺好的。
祝衍之下巴朝着柏舟方向拽了拽，翻了个白眼，至于吗？都还在追呢，这么藏着掖着是怎么回事？
"那你说怎么办？"祝衍之摩挲着自己的手指，眼底装出虚掩着的寒意，不一会儿，"寒意"驱散，迎来春日的温暖，"这样吧，你让她给你送过来好了！"
"她没见过你工作的样子吧？之前在余杭的时候……"祝衍之捉弄的鬼点子又浮上水面。
"没有，你知道的，余杭。"柏舟仔细想想，高望舒的确从来没有干涉到自己的工作，也从来没有主动过问过，就像当初签订协议的条约一样，履行得刚刚好，不多不少。
当初在余杭的时候，他不是没有发过类似的邀请，但是那会儿，确实不太合适……现在的话，或许她会答应呢？
柏舟晃了晃手机，"那我问问吧？"
"嗯哼。"祝衍之挑了挑眉，等待柏舟的不知道是拒绝还是答应呢？说实话，他也蛮期待的。
高望舒醒了吗？她会来吗？柏舟心里也有点忐忑，这个地方人又多又杂，活动场地里边品牌方、第三方的工作人员……
在这里边最熟悉的估计就是他和祝衍之，还有在余杭见过几面的助理小陈。
手机震动了一声，柏舟人脸识别，置顶的聊天窗口有了及时的回复：
「很着急吗？放在哪里了？」
高望舒一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回复一堆未读信息，柏舟的消息及时弹出。
「挺急的，放在我房间写字台右边的抽屉里边，有一个牛皮纸文件袋。」柏舟嘀咕着，一字一句打出来。
"放在牛皮纸袋？应该很重要吧，"在高望舒印象中，当初高考卷子都是用牛皮纸袋塑封，武装押运到考场的。
她回复道：「我还没洗漱，可以稍等一下吗？还是我小程序喊一个同城快递给你送过去？」
柏舟读了几遍高望舒发过来的消息，她的意思是不是——如果可以等她的话，她就亲自送到？如果不行，就是同城速递了？
那肯定是选择前者。
「可以等一会儿的。厨房空气炸锅里边有吐司，吃了早餐再来吧/转圈圈」柏舟对着手机屏幕痴笑，待会儿望舒就会来了吧？
他把摄影棚所在的定位和助理的名片一起发给了高望舒：「这是我助理，你见过的，小陈的名片，我怕等下我没法及时看到，手机会放在他那边；或者你可以直接给我发消息，他会接你？」
「好」
高望舒放下手机后就到柏舟睡觉的次卧里边——
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进柏舟的房间，自从领证之后，柏舟带她到畔山云海，就让她睡主卧房间、自己好像就一直在次卧待着，她便一次也没见过次卧的模样，偶尔经过时余光瞄到。
如果不是房间的空间布局略有些不同，高望舒恐怕会觉得自己进的仍然是主卧房间。
不过折叠整齐的被褥倒也不像她的习惯，仿佛没有人在床上休息过一样，肉眼上一丝褶皱都看不见，"难道他还受过这类专门训练？怎么样样精通？"
把目光收回，放到柏舟刚刚所说的，"写字台抽屉里？"她翻了一下，"没有什么牛皮纸袋啊，只有一本泛黄的……"
高望舒把压在上方的笔记本拿开，准备往下翻一翻看看，笔记本里边夹着的零散的东西瞬间散落一地。
看起来年代久远的书法字，很熟悉的《圣教序》，"廉"？高望舒蹲着，思忖了一会儿，没有上下文的褚体"廉"字，"很难判断什么吧。"
她尽量不让自己往其他方面想，但是飘到床脚边的小纸条，让她又不得不注意到：
"009考场17座位号……高考的考场座位？"
"姓名：高望舒；学号：35；考场：10，这是什么时候的考试？一模还是二模的？"
高望舒对着纸条，曾经翘起边角但被日记本压平的褶皱纸条，想不起来这是哪一场考场的座位编号，只是这些东西，柏舟怎么会有？甚至留到现在？
心有点慌，伴随着，握着纸条的手指微颤。
笔记本的封面，半空中悬挂着一轮明月，明月之下是水面浮动的一叶扁舟，没有过多修饰的简单线条，却有几分动态的旋律。
"明月伴扁舟，明月、扁舟……月、舟……"高望舒心中暗念自己的名字，高望舒，望舒是月亮的别称，而舟，是柏舟吧？
"望舒……前望舒使先驱兮，后飞廉使奔属，"童嘉礼之前说过，楚乐是飞廉传媒旗下的艺人，而飞廉是柏舟和祝衍之共同创立的传媒公司。
高望舒恍然大悟，更多是惊错。
难道柏舟从高中开始就……就喜欢她？她脑子里现在只剩下这个想法，再也想不出其他什么合适的借口。不过，高中时他们两个只有班级和班级之间的交集，没有过多的、什么都没有。
她记不清了。
"牛皮纸袋？为什么找不到牛皮纸袋呢？"她此时心情十分复杂，不知道自己应该想什么，或者说，想要找到什么答案。
高望舒撩起放在写字台上的手机，打算问问柏舟牛皮纸袋放在哪边了，"写字台右边的抽屉里……右边，"她低头看了未合上的抽屉以及夹成厚厚一本的日记，"哦，是右边，不是左边。"
怪不得怎么找怎么翻都没看见牛皮纸袋的踪影。
「我找到了，是这个文件袋吧？」高望舒将牛皮纸袋稳稳当当地放在桌面上，迅速拍了一张等待对方回复。
「嗯嗯，是的。」
「那我待会儿就给你送过去吧。」
如同柏舟信息所说的，高望舒到厨房时就看到贴在空气炸锅上的便利贴：
"记得吃吐司哦！留言人：柏舟"
经便利贴的文字提醒，高望舒突然回到刚领证那一晚，虽然柏舟隔天一大早就赶往余杭的剧组，但仍在厨房里留下便利贴提醒她"记得吃早餐"——
一切仿佛都有迹可循。
"像童童所说的，柏舟现在可是炙手可热的青年演员，正处于事业上升期……"高望舒胳膊支在餐桌上，味如嚼蜡地咬着爆浆吐司，此刻再多么美妙的味蕾碰撞也无法撼动她飘浮在空气中四处发散的念想，
"所以，他又怎么可能会被家里人催着相亲催着结婚呢？"如果他想的话，有的是人可以结婚，根本不至于像她一样，一直在相亲的途中劳碌奔波，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中饱受折磨。
可是，他选择跟她领了证。
不知不觉中，手中的吐司已全部进肚，高望舒发了一会儿呆，只好停止虚无的思考。
柏舟发来的定位距离畔山云海有点远，牛皮纸袋的文件紧急，高望舒没法继续跟着公交地铁的缓慢晃悠，便打了一辆出租前往目的地。
她趴在后座的车门上，用手托腮，看向外边的行人与阵阵间断的车流。驶入都市中心圈内，车水马龙，司机也只能被迫在车道上一步一停顿。
路对面陌生的招牌想必是最近刚张贴上去的，在日光的映射下，图片中颜色熠熠生辉，摄人眼球，远远就能被捕获。
高望舒视线扫描招牌上的明星代言人，正是柏舟，"是他今天的活动吗？"
"嗯？姑娘你说什么？"司机和她一样，堵在路边，"红绿灯一过就到了，但是说今天这边有一个活动……"司机顺着高望舒的视线望向广告牌，"对对对，好像就是这个帅哥来着，好多小姑娘家都来看他……对了，我家小姑娘可喜欢了，但是因为上课没办法来凑个热闹，她还打算让我来观望观望呢，哈哈……"
可能是想起小女儿平时追星的狂热程度，司机师傅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笑了。
"出租师傅群里边啊都在说这个活动，市中心都交通管制了……"司机从侧边窗口探出头，遥望着前边停靠等待的车辆，似乎都在等中心交警的手势指示，"这个明星啊是我们温鲤人呢，长得可帅了，你是我们这儿的还是其他地方赶来看他的啊？"
听着司机师傅一句接着一句，高望舒就跟听故事一样，干脆一句话也不讲，安静地成为一个友好的倾听者，用方言回答了他最后一个问题：
"我也是温鲤本地人。"
"哦哦哦，挺好，挺好的，我们温鲤可是风水宝地啊……"说哇，司机又独自爽朗地笑了起来。
晌午的温鲤气温整体升高了不少，市区高密度的人口和建筑充斥，体感温度更是比畔山云海高了不少，她感觉藏青色裤子里边已经闷出了两间独立的桑拿房。
高望舒解开两颗白衬衫的领口扣子，试图让窗外流动的空气涌入其中，缓解暂时的燥热。她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短短一公里的路程竟堵了接近半个小时。
"师傅，多少钱，"她扫出出租车座椅靠背后边张贴着的付款二维码，"我自己走过去吧，您要不看看有没有小路可以掉头的？"
"也行，总堵在这边也不是事儿啊……我看看啊，一共是……"司机瞥了一眼后视镜里的高望舒，又转向观望着其他可行的掉头路径。
"谢谢师傅。"
下车之后，高望舒跟着导航走了一小段路程，终于到达柏舟的定位附近。环顾四周，人似乎比那天"千里江山"的展览还多，也是，室内的文物特展还会控制游览人数，而这室内室外的双重空间里，更是人山人海。
她走到一片树荫底下，低头给柏舟发送消息：
「我到定位这边了，但是人有点多，找不到入口。」
"也是，目前可见的入口设有安保全权负责，怎么可能随意放人进去？"
柏舟那边几乎是秒回：「望舒姐，我是小陈。稍等一下，我出去接你。」
「好的，谢谢。」些许是人声鼎沸，高望舒觉得这边的空气显得更加燥热，还好附近的绿化景观不错，阴凉的确缓解了不少热气，她扇动衬衫衣角，加速降温。
"望舒姐？"小陈从工作人员出入口走出来，转动手中的工作证，东张西望中看见角落边的高望舒，跟他在余杭碰见的是同一个人，同一种穿搭风格。
高望舒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转头便看见熟悉的面孔，"嗯，你好。"
她从背包中取出牛皮纸袋，递给小陈说道：
"小陈，这边是柏舟需要的文件，你拿给他便是。"
高望舒说话的语速不紧不慢，颇有一种春风拂面的感觉，等小陈接过，她便转身准备离开，至于之后去哪里，她还没有想好，可能需要独自流浪一会儿吧。
"等等，望舒姐，"小陈还没缓过这一气呵成的行动，见高望舒准备离开，连忙追了上去。
"嗯？怎么了？有什么遗漏的吗？"高望舒不解地问，又打开了背包看，是不是牛皮纸袋漏下什么东西了。
小陈擦着额头上冒出的汗珠，又不能直接说"柏老板想要你看看他"这类似的话语，只能投机取巧地转化说话的方式，"就是……就是你要不要看看老板怎么工作的？你看，我工作证都带了！"
他把手上的工作证塞给高望舒，一脸憧憬地等她回答，"看看吧看看吧，你别看外边的摄像机和人可多，里边就比较少了，没几个工作人员。"
"哦对，祝总也在，你们不是高中同学吗？叙叙旧叙叙旧。"
"叙旧？"高望舒觉得有些好笑，冷不丁地笑出声音，其实如果小陈不当柏舟助理的话，应该也能成为一个很优秀的销售吧？至少在说服别人这一块，他能从多个方面角度进行阐述。
"对啊对啊。"
见小陈如此执着地站在身边，高大的身影颇带有一点"威胁"的感觉，高望舒点点头，"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