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男人摘下了氧气罩,虚弱地冲她笑着,“怎么……这样看着我,不认得了?”
沈楠栀久久无法回神,竟觉得他的声音变得有几分陌生。
半晌,她伸出颤抖着的手,轻抚上男人的脸颊,“……翟西洲?”
男人弯唇笑着,把氧气罩随手放在枕边,用力伸手去碰她的手,“我在。”
沈楠栀的眼泪又倏地流了下来,缩回身子趴在床边失控地放声大哭:“是真的,是真的……翟西洲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看着她的模样,翟西洲的心底泛起酸意,跟着红了眼眶。
他有些费力伸手去摸沈楠栀的头,“不知道的人……该以为我,我刚醒来就…欺负你了呢……”
他的安抚动作还是起了些作用的,沈楠栀的哭声逐渐停止了下来,但还是有些余韵。
沈楠栀抬起头看着他,擦掉脸上的泪,气息还未平稳:“我去,去,去找晏九过来……”
“别去……”翟西洲拉住了她的衣角,“给我倒杯水就可以……不用去叫他,他一过来,其他人都会过来,我现在,想和你单独待着。”
“好。”沈楠栀重重地点了点头,“我去给你倒杯水。”
说罢,沈楠栀快步走到了外厅,用最快的速度倒了杯温水,还险些被热水烫到手。
沈楠栀端着那杯温水回到了翟西洲身边,从床头柜上拿起一支事先准备好的吸管,放进了水杯里。
沈楠栀拉着椅子坐下,捏住吸管放在翟西洲的唇边,“你试试这样方便喝吗?”
翟西洲偏着头,轻含住吸管,试着喝水。
“温度怎么样,烫不烫?”沈楠栀满眼担忧,“你慢点喝,别喝那么急,万一呛到怎么办?”
翟西洲抬眼看着她,眸底蕴起一汪春水,柔软的不像话。
直到一整杯水见了底,翟西洲才松开了吸管,把头偏了回去,继续平躺着。
沈楠栀把水杯随手放在了床头柜上,“现在真的不用我把晏九叫来吗?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翟西洲转眸看向她,不禁哑然失笑。
沈楠栀一愣,“你笑什么?”
“看到你,就想笑。”
“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你,我很高兴。”
沈楠栀抿着唇没接话,眼底翻涌起情绪,鼻头又酸了。
“沈楠栀,你好像,有点变了……”
翟西洲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着,“变得话多了……刚才关心我的样子,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
“你都差点死了……”沈楠栀眼底泛起泪光。
翟西洲一顿,“我说这个不是想惹你哭的……别哭了,我胳膊抬不起来……没办法帮你擦眼泪……”
沈楠栀别开视线,擦掉了眼角的泪,“我自己能擦。”
翟西洲把自己的手垫在她的手下面,“我不在,又没好好吃饭?我送你的手链都大了一圈,一抬手都能直接甩出去了吧。”
“也没事,有理由再送你一条新的了……”
说完这句话,翟西洲忽地剧烈地咳嗽了一阵。
沈楠栀被吓到,连忙掏出手机给晏九打去了电话,“晏九,你快过来,翟西洲醒了!”
翟西洲还继续咳嗽着,想摁住沈楠栀,可惜晚了一步。
不到半分钟,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在门口响起,紧接着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打开,江怠第一个冲了进来,“阿洲,你终于醒了!”
其余几人紧跟其后涌进房间,把翟西洲躺着的床围得严严实实。
翟西洲的咳嗽平复了很多,晏九站在一旁为他检查着。
“大惊小怪……”翟西洲扫了一眼众人,最后把视线落在了沈楠栀的身上,伸出手示意她握上,“没事儿,不用担心。”
沈楠栀蹙起的眉头没有一刻被抚平过,她垂眸看了看他伸出的手,上前半步轻轻握住。
周围几人面面相觑,不再多说什么,识趣地退了出去,只有晏九还留在房间里帮翟西洲检查着身体情况。
“他怎么样?”沈楠栀关切的问道。
晏九放下检查的仪器,迎上沈楠栀的视线,“大哥的身体没什么大碍,接下来我会配些药给大哥吃,身上伤口的药按时换、卧床静养就可以了。”
“大哥,大嫂,我先出去了。”
说罢,晏九直接转身离开了。
“聿为和江怠怎么来了?”翟西洲突然问道。
“是我打电话通知他们来的,你昏迷已经快四天了,我……”沈楠栀欲言又止。
翟西洲接下话茬:“是怕我真的醒不过来了吧。”
沈楠栀皱了皱眉,“别乱说……”
翟西洲稍稍用力捏了捏沈楠栀的手指,“怎么几天不见,你变迷信了?”
“何止是迷信,自从你昏迷后,我什么都信……”沈楠栀小声嘀咕着。
翟西洲弯唇笑了笑,眉眼之间满是愉悦之意,“你说什么?”
沈楠栀抬头看他,“翟西洲,回去之后,我们去寺庙拜拜佛吧……”
“怎么突然想去拜佛?”翟西洲问。
“……我想去给你求个平安符。”沈楠栀轻声说:“以前我从不信这些,现在,我倒希望是真的会有作用。”
翟西洲抿了抿唇,“这次吓到你了。”
说完这句话,他把手从沈楠栀的手里抽了出来,视线也不在落在她身上,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淡声说:“跟着我太危险了,自己的命都不一样能掌握在自己手上,过了年,我们结束现在这种关系,无论你想去哪,我都不会拦着你。”
“离我远一点,对你才是最好的选择。”
“你真的是这样想的?”沈楠栀再次握住他的手。
翟西洲下意识想要挣开,但又贪婪起来,“是,我就是这样想的……选择权永远在你那里。”
沈楠栀点点头,“好,我明白了。”
“但你答应我的那些事,要和我一起做完才行,你说过不会食言。”
她率先把手抽了出来,缓缓站起身,“我去问一下晏九,有什么是你现在可以吃的。”
翟西洲沉默着盯着她离开的背影,直到她打开门走了出去。
翟西洲收回视线,重重地喘息了一声。
沈楠栀在门外并没有离开,倚靠在墙壁上,叹息一声,“真是个笨蛋,我都和你同生共死过了,还会怕什么……算了,他刚说完那样的话,现在也不适合继续讨论这个,等过了这阵子再说……”
向晏九询问完吃东西上的注意事项,沈楠栀亲自去厨房给翟西洲做了一顿极其清淡的饭菜。
她用托盘端着那些饭菜回到房间,应钦正在房间里向翟西洲汇报着最近几天各方面的情况。
沈楠栀把餐盘放在床头柜上,端起那碗粥,用勺子滤着,试图降低粥的温度,突然开口说:“你现在不宜操劳这些事,你昏迷的这几天里,他们每一个人都做得很好,没有人出一丁点差错。”
“我已经把饭菜做出来了,你是想继续向应钦了解情况,还是现在吃?”沈楠栀端着那碗粥,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不等翟西洲回答,应钦便抬手半握拳掩在唇边,轻咳几声:“大哥,我想起还有些小事情还没处理完,我先去忙了。”
话音刚落,应钦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门口,打开门闪了出去。
翟西洲所在的房间里的床都是特别定制的,和医院的病床都一样的功能,可以用遥控器调节床的高度。
沈楠栀按下升高按钮,给翟西洲调到了一个舒适的位置上。
她端着那碗粥坐在了床沿,用勺子舀起一勺粥,喂到翟西洲唇边,“尝尝烫不烫。”
翟西洲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白粥,忽然有些愣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