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
谢游站起身说:“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谭兄喜欢这间客房,愚兄这就让出来便是。”
“谢过兄长了。”谭东青站起身拱手说。
“不过是一间房而已,哪有什么谢不谢的……”
谢游摆摆手,准备离开却忽然折返回来,忽然靠近了些,抬手将目光引向窗外,说:“贤弟,你看今夜之月色如何啊?”
“今夜月色皎皎。”
谭东青透过窗户看了也说。
“不知贤弟看到此月色,有没有什么名句诞生啊?”
谢游眼神火热。
“这……”
谭东青当然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于是说:“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此刻实是没有作诗的念头……还请谢兄不要见怪。”
“唉,只是随便一问而已。”
谢游稍显失望,不过大活人就在这里,来日方长,不急于这一时,二人再次行礼谢游便转身离开了。
“吱呀——”
房门关上谭东青立刻开始动手寻找安置在这里的那一节大腿骨。
只是在这处藏密腿骨的人,明显更要精细一些。
找了将近一个时辰,几乎快要把地板都一块块撬开,还是没能找到存放在这处的腿骨。
“那么大一个东西……能放到哪里去?”
谭东青靠坐在床榻边,拍了一下地板。
却发现一些白色的粉末,B站了起来。
“难道说……”
谭东青立刻趴在地上,从脑后拽过来一缕头发,搓成毛笔的样子,在木板的缝隙中扫荡。
果然收集到一堆白色的粉末。
“是灰……还是骨灰?”
谭东青内心忽然涌起冲动,想要用手指站一下,放到嘴边尝尝,但想到后一种可能性,打了个寒颤,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
随时准备脱离角色的燕飞这样恶作剧没能达成,也就恢复正形。
“这座客房结构简单,几乎已经被谭东青搜了个遍,唯一有可能的还真就是这些白色粉末……”
燕飞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如果作为招魂阵法阵基的人骨,并不要求保持完整性的话,那么接下来的搜查将会十分的麻烦!
“咯咯咯——”
正此时,外面传来阵阵鸡鸣,原本漆黑的天色也变成了似有微光的深蓝,客房一面向东,一面向西,此刻正好能看到,东天有好似羊脂玉般的白色从大地交界缓缓晕开。
“先把骨头带去给无念大师看上一看再说!”
谭东青摸了摸一直揣在怀中的那一截完整的腿骨,收集了一部分地板缝隙中的白灰,起身就往外走。
燕飞并没有阻止他,剩余的骨殖,都在金陵城的其他方向,而这里距离鸡鸣寺并不远,耽搁不了多长时间。
“厄——”
只是手刚触及房门,谭东青立刻蜷缩在了地上,两条胳膊紧紧抱着自己的腰腹,就好像受了重击一样。
“怎么回事?又是这个样子……”
谭东青记得这是自己第二次出现这种情况了。
“难道是‘如有神助’的副作用?”
谭东青心想,果然没有平白得来的好处,只是自己不疼不痒,就这样猛的抽一下?
蹲在地上与谭东青几乎保持一样姿势的燕飞,脸上冷汗直流,嘴唇都忍不住哆嗦了起来,捂在肚子上的双手已经明显的能够摸到腰椎了,有些地方的皮肤已经在重压之下撕裂开来,隐隐渗出鲜血,可想而知,缠腰诡勒的力度有多大。
“要赶快了……任务先说一遍,小命都没了!”
燕飞忍着痛楚站起身,推门大步离去。
他可是还没和苏晨曦睡过呢!
“哎!”
路过大堂,遇到了谢游,对方面色憔悴,眼圈微红,显然一夜未睡,迎上来说:“谭贤弟,昨夜睡得可好?”
“睡梦深沉,未遇周公。”
谭东青说着急匆匆往外走。
“哈?
睡梦深沉,未遇周公……”
谢游想了半天,“啧……到底是睡得好不好啊?”
抬头,谭东青人已经不见了。
……
“当当当——”
钟声悠扬传开,整座金陵城都在这醒神的洪钟大吕中从沉寂中醒来,开始新一天的喧嚣。
谭东青站在鸡鸣寺后门聆听钟声,顺势整理了衣冠,待后门被一个小沙弥打开,立刻拱手说:“小师傅,在下前来拜见无念大师,还望通报一声。”
“阿弥陀佛,”
小沙弥放下手中的水桶,双手合什说:“施主若要面见我寺方丈、师傅,还请从正门入内,在知客堂报备之后自有安排。”
“小师傅,在下有要紧事,还请通报无念大师。”
谭东青拿出了楚王赠予的金牌子。
小沙弥眯眼凑近瞧了下,金牌上明明白白写着‘如朕亲临’四个大字,又看谭东青一身布衣,盖不住一表人才,便让等着,将木桶放到门后,转身回去通报无念大师。
“‘如朕亲临’——陛下亲赐的牌子——那是个怎样的人?”
“大师还是自己看看吧,弟子不知道怎么形容那人。”
俄而,交谈声由远及近,一道披着红色袈裟的身影跟着那小沙弥踱步而来。
见到谭东青后,袈裟和尚满心疑虑俱皆消散,光头上一张和蔼的脸,露出大慈大悲的笑容,双手合什说:“原来是谭施主,许久未见,如今应当是,甩开烦恼事,心清气朗也?”
谭东青知道这是对方在打机锋,问他可否如愿,是以说:“托大师吉言,如今代天子巡狩,四处巡弋,拔恶、去疾也算是一展心中抱负。”
“哦?”
无念大师明显眼中闪过赞许神色,只是仔细看了谭东青的面色,表情又渐渐凝重。
无念大师只说:“施主此来想必不是叙旧,不若去僧舍叙话?”
“正有此意!”
谭东青合什说。
随后无念大师赶走了小沙弥,自己领着谭东青前往僧舍。
两人都步履匆匆,路上竟是没有说一句话。
“谭施主,这便是贫僧的僧舍。”
一路来到禅房院,无念大师领着谭东青,来到最东北角的一间僧舍。
二人入内,浑厚檀香扑鼻,使人心思沉静。
这间僧舍装饰简单,只有一张窄床摆在北墙跟,几个装书的酱红色箱子放在西墙下,一个酱红色衣柜靠着东墙。
“施主请坐。”
无念大师引着谭东青在房屋左侧的蒲团坐下,便率先开口说:“施主最近,可是遇到了什么人力难以解决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