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踏上归程的沙漠。
胡蝶心中百感交集。
王爷出兵救下了她,可却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要把她留下的话。
甚至出了地宫之后,也一句话都没有说。
安克也不在。
是走了,还是死了?
自己又该怎么办?
是回北凉,还是回波斯?
铁兰蕙质兰心,看到眉头紧皱的胡蝶,当即笑道:
“别多想,安克为了救你身受重伤,被楚统领带回去养伤了。”
胡蝶点了点头,欲言又止地看了前面的乾江一眼,轻声说道:
“我还能回北凉吗?”
“只要你想,随时可以。”
铁兰笑道:
“王国和个人之间的取舍,虽然艰难,但是没人能够用大义绑架你。”
“你是自由的,束缚你的,只有你自己的想法。”
胡蝶微微低下头。
自由和王国,确实难以取舍。
在以前,她毫无顾忌地选择了前者。
可是经过了两次被掳,又亲眼见到车师国的惨状,她犹豫了。
如果波斯叛军攻下了波斯,波斯王国的样子,不会比车师国好到哪里去。
如果她只是个普通人,大可以不管王国的死活。
可她终究不是。
“你想要自由,北凉王府拼尽全力也会为你争取。”
“可无节制的自由,往往伴随着对责任的放纵。”
乾江突然开口说道:
“如果因为你一个人的自由,导致无数人因此要失去自由,被人辖制。”
“这样的自由,需要的代价会不会太沉重了?”
“没人要求你放弃自由,也没人要求你一定要履行责任,更没人要求你必须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唯一的问题在于,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胡蝶心神狂震,脑海中涌现的一句话脱口而出。
“我想成为像王爷一样的人!”
“我想回波斯,但不会再做被王室操控的傀儡!”
“我想像王爷一样,担负起复兴的重任!”
乾江笑了笑,拉动缰绳说道:
“走吧,带你回娘家待几天!”
“然后,去波斯,平叛!”
……
扬州。
大乾十州之一。
十州商会的总部所在。
江南水榭,此时也已经寒意浸骨。
大雪初降,银装素裹。
湿冷的空气扑面而来,让金玉淼不由得裹紧了身上的狐裘。
长街之上,街灯璀璨。
映得那地上的雪也显得红光满面。
长街深处,是金家的宅院。
金家大门敞开,夜不闭户,因为没有哪个小贼敢觊觎金家的财产。
马车缓缓停下,金玉淼迫不及待地跳下车。
在北凉承办商会,将香水,香皂,医用酒精这些东西包揽,是金玉淼自认为做得最好的一件事。
“这样的话,爹应该就可以让我插手商会的事了吧?”
金玉淼心里想着,脚已经迈进金家大门。
前厅花园,楼台水榭。
一众佣人马不停蹄张灯结彩,四处都满是喜庆。
金玉淼这才想起来,明天就是大年三十。
往来北凉一次,居然走了近三个月。
她脚步不停,来到书房,刚要进去,就听到里面正在谈话。
她靠近窗户,仔细听着。
“父亲,今年幽州,并州,冀州三州的商会已经统计出了所有的盈利,总计四十七万两,请您过目。”
“怎么比去年还少了?”
金玉淼心里嘀咕了两声。
说话的是大哥金玉堂,他负责幽州,并州,冀州三个州的商会。
这三个州位于大乾最北方,那里盛产人参,貂皮,鹿茸那些珍贵东西。
四十七万两,比起去年却是少了许多。
果然,父亲的声音传来。
“怎么比去年还少了三万两?”
“今年北匈奴经常派人巡山,采参的乡民不敢越边界,人参鹿茸的产量就少了许多。”
“借口!”
“产量少了,价格就要相对提高,你不提高,难道亏本的地方要商会来出?”
“亏你还跟着我这么久,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明年拿不回五十五万两,就把冀州给你弟弟管!”
“是!”
金玉淼微微皱眉。
五十五万两,这可又要多出不少山民冒死进山采参猎鹿。
“父亲,这是青州,徐州,豫州三州的商会的盈利,总额四十二万两。”
说话的是二哥金玉阁。
他负责的是青,徐,豫三州的商会。
其中青州,徐州盛产桑麻,对应的丝绸也是特产,豫州产棉麻。
这三个州是纺织中心。
虽然价格卖的不高,但是胜在量大。
“前年四十二万两,去年四十二万两,今年还是四十二万两。”
“老二,我该说你是步步为营稳扎稳打,还是该说你不思进取固步自封?”
“这……父亲,三州产量有限,四十二万两,已经是极限。”
“胡说八道!”
“你说豫州棉麻产量有限,尚且情有可原,那青徐两州桑蚕得丝,缫丝为绸,缺的只是人手,还能产量有限?”
“明年到不了四十五万两,就把豫州拿出来,我看你能不能弄明白那丝绸买卖到底是怎么运作的!”
金玉淼微微叹了口气。
丝绸运作,无非就是压低桑蚕的百姓手中收购价压到最低,再把出售价格抬到最高。
说起来简单,可这其中要涉及不少商贩之间你争我抢的厮杀。
不见血,但比血更残忍!
受苦的,必然还是那些辛苦桑蚕缫丝的穷苦百姓。
“老三,你呢?”
“父亲,今年孩儿在益州开了一座石盐矿,还从盐帮手里抢了不少生意,今年益州盈利六十万两,比去年多了三万两。”
“请父亲过目!”
说话的是三哥金玉楼,他虽然是自己最小的哥哥,可却从小聪明,精于商业事务。
益州土地肥沃,山川河流并存,各类矿产,山中草药,野味都是特产。
尤其是石盐矿。
贩卖私盐,那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一座石盐矿,才拿回来三万两的收益,也值得沾沾自喜?”
“还有那盐帮,早跟你说过,别跟盐帮起正面冲突,那帮人都是些什么人?”
“流窜的土匪!”
“惹急了他们,哪天一把火烧了你的盐矿,我看你怎么办!”
“你们三个,没一个有出息!”
“好好看看人家楚天,即使是在雍司两州,都拿到了六十万两的收益,比去年多了整整十万两!”
“你们什么时候能比得上他?”
“都给我滚回去反省!”
“是……”
金玉淼闻言,连忙站直身子。
房门打开,金玉堂,金玉阁,金玉楼三人垂头丧气地走出来。
三人看到金玉淼的那一刻,脸上稍稍一喜,可随即就摇了摇头。
二哥金玉阁悄悄指了指里面的父亲,张开嘴做了一个“别去”的嘴型。
就在这时,只听屋里传来一个声音。
“玉淼,听了多久了?给我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