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芜醒来时,阳光从窗外进来,洒落一地,正是日头最大的时候。
她看了一眼外面的天,再看了一眼玉牌,猛地清醒过来。
玉牌隔一会就会发一阵光,灵芜注入灵力,只见玉牌上都是同一个人发来的消息——天真第一风流玉倜傥衡。
天真派的宗门玉牌是无法随意修改备注的,只有通讯符的主人有这个权限。
也就是说,这是玉衡自己设置的。
“你还没到吗?”
“妈呀林教习看到你不在脸都气扁了。”
“完了你要抄书二十遍了。”
“我可是给你求过情了,但是林教习让我闭嘴。”
“你不会又被追杀了吧啊?”
“……”
灵芜刚坐起身又倒了下去,反正已经旷课了,不介意再多旷一会。
身上的伤口没有愈合,灵芜倒下去时又传来一阵酥酥麻麻的痛,她抬手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还是昨日那件焦黑的门派服。
少女缓缓爬起身,去浴房泡了小半个时辰才出来。
门派服换新需三十两银子,那可是两个月的月俸,看来下次找师姐比试得穿自己的衣服。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之前柳江月说过包她一年伙食费的,这么大事竟然让她给忘了。
这可是天赐的饭票,柳江月虽然恶劣,但看起来不像是会反悔的人,重要的是,他看起来很有钱。
但是要在缥缈峰找到柳江月可不容易,灵芜并不知道他住哪间院子,这人每次都会在她最狼狈的时候突然出现,也不知是不是冤家路窄。
正是午膳时刻,灵芜动身朝斋堂赶去。
缥缈峰景色极好,尤其是如今阳光盛大,每一处花草树木都好像被赋予了勃勃生机,鸟兽围绕其间,一片祥和。
她来到缥缈峰之后,还真没有仔细注意过这里的一花一树,毕竟早课人,缥缈峰离得通识堂又远,她鸡鸣之时便要起身,那时天还未亮。
灵芜慢悠悠踱步在山间,她没有往山下走,而是径直朝山顶而去。
饭可以少吃一顿,不过今日不看这缥缈峰,来日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出乎意料地,山顶竟然并不荒芜,而是有一座花房,用琉璃堆砌而成,在阳光下泛着七色光芒。
花房的门向外敞开着,能见到里面开得正艳的彩色花丛,白蝶扑棱着翅膀,悠哉游哉地巡视着它们的领地。
灵芜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花,每一朵都精神抖擞,毫无枯萎颓败之势,应是某位大能用灵力灌注琉璃花房,维持此间生灵不死不败。
少女玉指轻点在一朵白山茶上,白色花瓣娇嫩,碰上柔软的指尖轻轻颤抖了一下身子。
灵芜盯得出神,忽然一道灌注灵力的喝声吓得她手中动作一顿。
“何人在此造次?”
少女回眸,温室的光线柔软明媚,照得五官都温润似水,鼻梁上那点朱砂痣更加清晰,她穿着一袭白衣,与这些花朵格格不入,却又自成一道风景。
灵芜见到一个仙风道骨的男子站在花房门口,绿藤围绕的门柱下,白衣男子怔怔地盯着她看,方才的威压转瞬间散了去。
花房静谧,连风声都没有。
灵芜率先反应过来,自知可能误闯了缥缈峰禁地,惹怒了眼前的大能,抱拳低头道:
“前辈,我不是有意闯入此地的,如果惹您不快,我会自去戒堂领罚。”
白衣男子回过神来,漆黑的瞳孔在灵芜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目光落在了她那柄生锈的青铜剑上,他走至少女身前,淡淡道:
“你叫什么名字?”
灵芜愣了愣,抬头看了一眼面前如山间清风一般的男子,答道:
“晚辈灵芜,是前几日遵掌门之令来缥缈峰暂住的弟子。”
这男人修为高深,应不下化神,那便很好猜此人的身份了。
“你母亲是何人?”
灵芜缓缓放下手,有些茫然,但是不得不回答:
“我没有母亲,她自我出生时便去世了,父亲未曾谈论起她。”
白衣男子微微晃神,有短暂的一抹刺痛闪过眼底,很快便消散而去。
“不用去戒堂领罚了,这地方你若是想来便来吧,我不会再过问。”
说罢,灵芜只觉得眼前白影一晃而过,一息间,花房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传闻缥缈峰的玄虚长老裴少煊乃当今天下第一剑,竟不想他的阵法之术也如此出神入化,灵芜都没有见他捏决,人已经用瞬移阵离开了。
灵芜从花房出去时正好撞见云鹤上山巅打坐,只见他惊得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你你你你怎么从那出来?”云鹤认出了这个小姑娘便是几日前骑在他脖子上的那个机灵鬼,但是他更惊讶这小姑娘竟然从花房出来,好像还没有惊动师尊。
“云师兄,我也是误入,现在就走了。”
云鹤急得冷汗涔涔,他道:
“你下次离这个地方远点,师尊从来不让人进的,就算是我和江月师弟之前靠近花房,都被他罚去吞天塔扫塔一个月。”
“啊?可是刚刚你师尊对我说,若是我想来便来,他不会拦我。”灵芜睁着纯净的大眼睛,不解道。
云鹤的脸顿时石化了,只见他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师师师师尊真的是这么说的?你见过他了?”
“师师师师尊真的这么说,我还会骗云师兄不成?”灵芜拍了拍他的衣袖,扬长而去。
云鹤盯着少女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过神,他突然拿起玉牌,找到柳江月的名字,写道:
“救大命,师尊的花房里进了个小姑娘,而且师尊不仅没赶她走,还说她以后想进便进,难不成师尊重女轻男?”
练功房中,柳江月赤着上半身,汗水自线条分明的胸膛流下,浸湿了裤腰,他听到玉牌的声响,微微皱眉,打开见到云鹤发来的消息,神色晦暗不明。
“那姑娘可是带着一柄生锈的青铜剑,头上插着一根破树枝,看起来就很寒碜?”
云鹤激动道:
“没错!师弟你怎么知道?这小丫头是不是大有来历?什么身份?姓甚名谁?”
柳江月眼底暗潮涌动,唇角勾起一抹笑,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玉牌上又划了几笔。
“她叫灵芜。”
玉牌叮咚作响,明明灭灭,只是少年已重新入定,没有再理会云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