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芜放下手中的竹筷,脸色有些不悦。
“你们打扰到我吃饭了。”
众人都没想到少女会蹦出这么一句,她生的好看,发间却插了一根柳树枝,还有腰间那柄破剑,无不诉说着此人的贫寒。
穷人到哪都会是软柿子。
花青云看到这张漂亮的脸,胸口压着一团怒火,厉声道:
“别吃了!你先说你昨夜是不是和柳师兄在一起?”
灵芜抬眼瞧了瞧柳江月,对着花青云摇摇头,道:
“不认识。”
众人炸开了锅,胥江更是像抓到了老虎的尾巴,走到柳江月面前。
“你说谎,柳江月,我看就是你,随我去戒堂!”
他说着便要抓起柳江月的手,却被他侧身躲过。
花青云知道柳江月不会说谎,那便是这个少女说了谎,但是要她接受这两人夜间私会,比杀了她还难受,但若柳江月因此要去戒堂受审,她也不愿意看到。
这下她也不知该如何进退。
柳江月轻笑一声,走到灵芜的饭桌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
“我可以去戒堂,但是这位师妹要与我一同前往,毕竟说谎的人,要受到惩罚,你说是不是,灵芜?”
灵芜坐在长椅上,玉牌掩在桌下,并无人能看到玉牌上的名字。
花青云脸色一变,她深知柳江月不会刻意去记一个外门弟子的名字,除非此人天赋极高,能与他比剑,亦或是,他真的有别的心思?
灵根全开之人虽凤毛麟角,但在天真派这种大门派,内门弟子中也有不少比灵芜资质更优秀的。
“她就是灵芜?灵根全开的那个新入门弟子?”
“看她那把破剑,应该就是她了!”
“奇了,那柳江月怎么会知道?难不成他们真的见过?”
灵芜没想到只是吃个饭而已,还能惹出这么大动静,她顿时对这个叫柳江月的厌恶又上了一层楼。
“不去,我要吃饭。”
众人的议论声戛然而止,他们眼睁睁看着少女重新拿起了筷子,细嚼慢咽起来。
柳江月扬了扬眉,他也确实不指望这个有脾气的姑娘能和他走一趟戒堂。
“你说实话,我包你一年的伙食。”
天真派虽然有月俸,但外门弟子的月俸基本也只够吃饭了。
想到这,灵芜差点忘了三无之前说过可以在天真派斋堂敞开了吃。
腰间传来一阵轻颤,三无打了个哆嗦。
少女放下碗筷,抬头对着那双星辰般的眸子,冷道:
“我看着像吃不起饭?”
柳江月反问道:
“难道不是吗?”
灵芜觉得这话好生熟悉,好像昨日有人对她说过。
一年的伙食费得有多少钱?外门弟子月俸十五两银子,一年便是一百八十两银子,一百八十两可以买一柄下品灵剑,好像确实不少。
不为五斗米折腰,但是可以为一百八十两银子折一下,稳赚不亏,灵芜扭头对众人道:
“昨夜我在吞天塔六层见过他,大概是戌时末。”
胥江一掌拍在桌子上,怒道:
“你刚刚不是说没见过他吗?!”
灵芜风轻云淡道:
“刚刚忘了,现在又记起来了。”
胥江从未觉得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比柳江月还要气人的人!就柳江月这样的姿色,怎么可能会有人见过就忘了!
“你是在耍我吗?”
胥江咬牙切齿,手中的剑就要出鞘,被一道寒光拦了下来。
是柳江月的轻鸿剑。
花青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柄漂亮的银剑,心道,柳江月竟然会为别人出剑?还是为一个满口谎话的女人?
她看了一眼那还在自顾自干饭的少女,胸中燃起一簇无名的怒火。
“天真派禁止私斗。”柳江月淡淡道。
说话间,一个金闪闪的少年从人群中窜出,他头戴金冠,腰间悬一柄金鞘剑,虽然穿着青衣门派服,却依旧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灵芜:暴发户追上来了,不妙。
玉衡看了看少女淡定茫然的脸,又看了看柳江月那张绝世俊美的脸,心道:
不妙,灵芜还是被柳江月盯上了。
他心如擂鼓,却面不改色,大声道:
“你想干嘛?天真派禁止私斗,你贸然向她拔剑,是要去戒堂领罚的!”
灵芜看着玉衡强装镇静的脸,不禁在心中摇头。
吃瓜吃一半,乃八卦大忌。
柳江月收了剑,盯着玉衡上下打量一番,转头对灵芜道:
“早恋?眼光不行。”
说罢,他提着剑头也不回地就走了,留下一群人大眼瞪小眼。
玉衡显然没明白柳江月是什么意思,只不过瘟神走了,他长吁出一口气。
灵芜一脸莫名其妙,早恋?什么意思?
花青云脸上开花,表情着实五彩缤纷,柳师兄竟然会看上一个脚踏两条船的女人?
胥江骂骂咧咧地走了。
灵芜看别人都散了,就花青云不走,催促道:
“我要吃饭。”
花青云本还想放狠话,被她这话一噎,顿时忘了要说什么,只得怒拍一下桌子,扬长而去。
玉衡看着灵芜吃得津津有味,不禁为她捏了把汗,道:
“你还有心情吃饭?你知道刚才那人是谁吗?柳江月!我刚说你就招惹上他了,真是不要命!”
灵芜点点头,默认了。
玉衡气不打一处出,又警告了几句便走了。
——
天真派的课时排的满满当当,又加之这两日门内下了禁令,金丹期以下弟子晚膳后不得外出游逛,于是灵芜只能回弟子院打坐。
只是灵芜这个名字很快就在天真派传开了,原本只是在外门弟子中为人念叨,如今更是传到了内门。
不过传到内门并不是因为她的天赋,而是她和玄虚长老的首席弟子柳江月的绯闻。
玉佩之这几日旁敲侧击地提醒她不要过于引人注目,因为凶手自失手那日起便不在行动,恐怕不是因为门内的禁令,而是想抓到逃走的那条鱼。
“师姐,我真的什么也没干。”灵芜仍是在闭目打坐,分出神来回她。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外面的传闻越传越凶,从两人只是在吞天塔碰巧见了一面,到二人夜间私会,最终竟然酝酿成了她刻意勾引柳江月。
灵芜只觉得舆论是一把杀人的刀,解释只会越描越黑,她只想摆烂。
恐怕柳江月也是这样想的。
这下好了,两个人都不说话,外人便只会觉得他们不敢澄清,因为事实便是如此。
深夜,弟子院火烛摇曳,瞬息间只剩下缕缕青烟,所有人都沉睡了过去。
灵芜晶亮的眸子一闪一闪的,映着窗外的月光,她仍保持着盘腿打坐的姿势,红唇轻启:
“前辈……竟如此迫不及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