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底荡起浅浅的波澜，他垂下眼帘，并未让人察觉。
聂娇娇手中抱着一堆书，走回床边，直接就摊在了床上，微抬了抬下巴，冲着玄湛道：“选吧。”
玄湛莫名其妙地看她。
“你不肯吃药，也不知道你要疼到什么时候，那我岂不是要跟着睡不了？快选，我念给你听，你不是说这样最止痛吗？”
随着女人的话，死去的记忆再次袭击了玄湛。
是啊……
他三年前受伤后复健那段时间，格外痛苦难熬，痛起来时，是整夜整夜睡不着，一开始会打镇定剂，到后面，他不愿总是用药物镇压。
那样会让他觉得，他就是个废物。
聂娇娇一直陪着他，看到他暴躁难受，她也想了各种办法帮他减轻痛苦。
可那时，他看什么都不顺眼，看什么都烦躁，她在旁边，就是首当其冲的发火对象。
她被他骂哭很多次，被他胡乱砸东西时波及过，还被他大半夜发脾气赶出去，自己蹲在病房门口过夜过。
明明那么娇娇滴滴的一个小姑娘，内心也不知道藏着什么东西，骂不走，赶不跑。
无论多难过，第二天又能若无其事笑嘻嘻地面对他。
他觉得这个女人真奇怪，他就没见过这么赖的。
然后他故意刁难她，他当时挑了一本经济学的英文原著书给她，让她念，他说听书能让他心平气和。
这个书相当考验英文词汇量，而且有好多的专业名词，看都费劲，更别提让她流畅的念出来。
他说：“念不好你就滚，别天天来我眼前烦我。”
结果……她自然是念不好，念得磕磕绊绊的，就被她拎着后领丢出来了。
然而他小瞧了她的毅力，她消失了三天吧，再次出现时，就念得比较流畅了。
当然，他想要挑刺还是可以挑的，只是在他扫到她那几乎媲美熊猫的黑眼圈时，他就没能开了口。
再之后，她就真的以为他喜欢听书，他难受时，就自动自觉给他念书听了。
想到此，他的心还是多了一抹暖意，随机他看向那些书，下一秒，眼角禁不住地抽搐了下。
“你……你这都是什么书？”他的眉心深深蹙起。
聂娇娇坐到床上，视线落到她精心挑选的那堆书上，耸肩，“怎么了？这都是经典书，是我休闲时的精神食粮！”
玄湛笑了，修长的手指捏起一本，晃了晃。
“哪本是你的精神食粮？《大佬强宠娇妻99天》，《枕边玩宠》还是《熊的诱惑》？”
“你这一天天都在看什么乱七八糟的？你的精神世界这么贫瘠？”亏她还立志要当名大状！
从古典名著一下子变成这些，玄湛接受不了这样的心理落差。
看着他毫不掩饰的嫌弃，聂娇娇也气笑了，“玄总，对，您高贵，我说了我就是个俗人，我就喜欢这些俗物，反正你要听，就只能听这些，不想听拉到，痛着吧您。”
大半夜的，她自己都困死了，愿意给他念书听就不错了，还挑。
她将那些书抱起来，就要走。
玄湛闭了闭眼，深吸口气，到底还是妥协了，语气生硬，“你，你念吧。”
聂娇娇回头，还是面无表情地，“你要听哪个？”
哪个对他有区别吗？玄湛随便指了一本。
聂娇娇顺势一看，挑眉，“哟，喜欢熊的诱惑啊？嘴里说着不要，口味还挺重嘛，行，反正这本我还没看，正好一起了。”
她抽出《熊的诱惑》，将枕头垫在腰后，靠着床头，翻页，开始念。
玄湛也坐了起来，依偎在她身侧，听着听着，侧目看她。
她念了什么他几乎没听，但她的声音很好听，清丽中带着温柔，那一抹柔软很是抓人，轻易地抚平内心的焦躁。
伤口处的疼痛似乎真的减轻了。
玄湛定定凝视着她好一会儿，蓦地启唇，问了一个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聂娇娇，霍非凡到底哪里好？”
即便他再不愿意承认，他还是看得出来，聂娇娇对霍非凡是真心以待的。
与她之前对姜涛那种蓄意接近，有利可图的男人不一样。
因此他心里才格外地在意。
他其实更想问，他到底哪里不如霍非凡，他就一点都不值得她喜欢吗？
聂娇娇正念得起劲，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她愕然，反应过来后，她看向男人，恰好对上他幽沉无比的黑眸。
他就那么盯着她不放，好似不得到回答便不会罢休。
聂娇娇是真的心累，她不明白玄湛为何就是要和霍非凡过不去。
还是说，非凡只是一个借口，他实际上只是想和她过不去而已。
她实在不想一直没完没了地，深吸口气，她认真地开口，“玄湛，非凡哪儿都好。”
话才一落下，聂娇娇就感觉到身侧的男人浑身又开始散发着冷意了。
她抿了下唇，接着说，“他很好，但我对他只是朋友的那种情谊，我再说最后一遍，我对他没有男女之情，我不喜欢他的。”
所以，他若是担心她出轨霍非凡，丢玄家的脸，真的可以消停了。
玄湛看着她认真的眼神，他静默半晌，也不知道是相信了还是没相信。
他忽地又开口：“那你喜欢谁？”
“……”
她还能喜欢谁，不就一直以来，只有他一个吗？
只不过，那也是之前了吧。
聂娇娇也是如今才知道，喜欢不需要理由，可是不喜欢，是会有很多理由的。
无论多深的感情，都会被一点点消磨殆尽。
她对玄湛的喜欢，好像在这桩婚姻里，疯狂地在消耗。
剩下多少，亦或者已经没有了，她都不清楚。
聂娇娇别开眼，她盯着自己的手指甲，缓慢地回：“我谁都不喜欢，老娘独美，都看不上。”
她说的是实话，可听在玄湛的耳中，只觉得她在敷衍他。
玄湛忽地冷笑一声，他一把抽走聂娇娇手中的书，丢到了地上，冷道：“别念了，没有一句我爱听的。”
“你！”聂娇娇顿时又被气得咬牙，手一下子攥紧。
这到底是什么狗玩意儿？
和三年前的臭脾气还是一毛一样，反复无常，俗称脑子有病！
若是那时，他一生气，她就会绞尽脑汁地想办法哄回他，可现在……
聂娇娇扯了扯唇角，皮笑肉不笑地，“随便你，我睡了。”
她直接钻回被子里，闭上眼睛。
什么态度？
玄湛更是火冒三丈，他恶狠狠地瞪着聂娇娇几秒，伸出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