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聂娇娇的目光，陈律也顺势看了过去，他怔了下，倒是没掩饰，指尖直接点了点那份离婚协议书，淡淡开口，“是的，我要离婚了。”
“……”
聂娇娇犹豫了下，还是好奇询问，“你是之前就这样打算，还是经过这件事，才想离婚的？”
陈律揉了揉酸胀的眉心，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大口，身体颓然往后靠。
他扯了扯唇角，却扯不出一点弧度，“都有吧，我本来以为就算我不爱她，相敬如宾也是能过一辈子的，我太太她与我门当户对，长辈们非常看好，觉得我们金童玉女，天作之合。我就想着，就这样吧。”
“结婚后，她对我很好，很主动也很热情，我也在尝试发现她的优点，看到她的好，努力去喜欢她，可是人的感情啊，一点都不可控，不是投入得越多，就一定会有回报，我始终还是不爱她。”
因此，一直得不到回应的陈太太，越来越偏激，执拗，她开始发疯，开始做各种奇葩的事情，哪怕是惹得他生气跳脚，她都高兴。
因为她觉得，起码他在看她了，起码他得处理她的事情了。
陈律原本对她心怀愧疚，也被她一点点地磨没了，对她的事情漠不关心，不耐烦，甚至逃避。
结果陈太太更暴躁，更抑郁了，只要他晚上晚一秒回家，或者接电话慢了，她就能小题大做，各种闹，以前是闹他一个人，如今，她是闹所有与他相关的人。
离婚的念头他一直都有，但考虑到家里的原因，也考虑到他事业上的形象，便没有实施，而这次，才真正让他下定了决心。
那个女助理是第一个受害者，聂娇娇却不会是最后一个受害者。
他若不快刀斩乱麻，这种事情还会在未来继续发生。
聂娇娇沉默得听着，内心不住地往下沉。
这个故事，多么地熟悉啊……熟悉到，她此时此刻，不也深陷在这样的剧本里吗？
被长辈强行撮合她和玄湛结婚了，丈夫却不爱自己，甚至厌恶至极。
她会不会有一天，也变得和陈太太一样，困在婚姻里变成一个疯子？
她忽然间觉得害怕。
“陈律。”她的声音略有些沙哑，吞咽了好几口唾沫，才将剩下的话艰难地说完，“男人娶了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真的……那么困扰吗？”
陈律诧异地望向她，似是没想到她会好奇这种问题。
不过见她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很是迫切地想知道答案时，他还是开了口，语气坚定，“是，非常困扰。”
枕边人不是心上人，只能满足生理上的需求，却永远无法满足内心的空缺。
长此以往，彼此的心态都会失衡。
聂娇娇眼神瞬间暗淡下去，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用力地攥紧，指甲深深地陷入手心中，泛着疼痛。
不知道是昨晚上没睡好，还是受到陈律那些话的影响，聂娇娇回到工位上后，脑袋晕沉沉的，太阳穴一下一下地刺痛，隐约还感觉到身上忽冷忽热的。
哪哪哪都不舒服。
午休时间，大家都出去吃饭了，她一点胃口都没有，而且难受加剧，她灌了一大杯热水后，直接就趴在位置上休息。
然而没睡多久，她就被电话铃声吵醒了。
她蹙眉，不想接的，却看到是玄奶奶打来的，当即直起身体，连忙摁下了接听键。
“奶奶。”
她的嗓音有些沙哑，玄老太太一听，担忧道：“声音怎么这样？生病了吗？”
“没有没有，咳，我刚刚在睡觉呢。”避免她操心，聂娇娇直接转移话题，“奶奶，您怎么给我打电话？有事吗？”
玄老太太这才想起正事。
她静默了几秒，却是率先询问，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期待，“娇娇，你和阿湛……最近怎么样了啊？”
他们结婚之后，她想着先给两个孩子相处磨合的时间，就没再插手了，如今也过了一段时间了，不知道他们处得如何了。
聂娇娇一时语塞。
她知道这个问题迟早会来，却没想到，来得这样快。
她咬了咬下唇，张口欲说话，可话到了嘴边，就听到了那边几声咳嗽。
然后李嫂的声音响起，“老太太，该吃药了。”
玄老太太回：“先放着，等我和娇娇说完电话再吃。”
聂娇娇眸底闪过一丝担心，“奶奶，您怎么了？”
“没事儿，人老了，身体就是各种毛病，不用担心。”
而后她着急知道情况，催促道：“娇娇，你还没回答奶奶呢，怎么样了嘛。”
聂娇娇闭了闭眼。
再次开口时，她变了话语，“挺，挺好的，玄湛他……有在慢慢接受我，奶奶，您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别总为我们忧心了。”
闻言，玄老太太抑制不住喜悦，大笑出声。
“娇娇，奶奶就说，你一定可以再次融化阿湛的，做的很好。只要你们好好的，我的身体就能不药而愈。”
到了她这个岁数，唯一的期盼，不就是儿孙的幸福么。
她不由憧憬，“娇娇，你再努把力，争取早日给我们玄家生下大胖小子，这样奶奶就是死，都死得瞑目了。”
“奶奶，不许你这么说，您还要长命百岁的。”聂娇娇难得呵斥。
她听不得这个不吉利的字。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玄老太太瞬间认怂。
“还有一件事，后天是家宴的日子，娇娇，你和阿湛一起回来吃饭吧，奶奶让人给你做好吃的，顺便也带你见见家里其他人。”
聂娇娇哽住。
她原本只是想扯一个善意的谎言先宽慰玄奶奶的心，结果……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昨天晚上玄湛又是那么恶劣地对待她，怎么可能会愿意和她回去家宴，将她介绍给家里其他人呢？
没听见她的回答，玄老太太敏锐地感觉到不对，试探道，“娇娇，怎么了？不方便么？”
她怕这个孩子，报喜不报忧，委屈全自己往肚子里吞。
聂娇娇急忙回神，软软地回：“没事，我只是在想，家宴要穿什么衣服。”
她的语气太自然了，玄老太太放下心，又笑了起来，“那就好，奶奶等你们哦~”
电话一挂断，聂娇娇的肩膀直接垮了下来，感觉天都要塌了。
公寓。
聂娇娇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盯着手机，一脸的苦大仇深。
几次拿起手机想要给玄湛打电话，最终又下不去手。
挣扎良久，她点开微信，找到玄湛，快速地打出一行字，豁出去般地摁下了发送。
…
玄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男人坐在办公桌后，正翻阅着文件，手机蓦地响了一声。
他懒懒地斜了一眼，见到是聂娇娇发来的，眼神微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