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湛并未回答，迈着长腿走入，拉开椅子坐下，黑眸幽幽，看了看玄老太太的气色，他薄唇轻掀。
一字一字清晰地吐出，“我们结束了。”
掷地有声。
玄老太太瞪大双眸，做出一脸的惊慌样，“为什么？好端端的……”
玄湛扯了一下唇角，笑意不抵眼底。
他直接反问，“奶奶，您应该比我清楚吧。”
玄老太太眼神闪烁了下，继续装傻，“阿湛，你什么意思啊你。”
玄湛笑了，这次是一点面子都不给，直截了当地点出，“奶奶，不装病了，改成装傻了是吗？”
“…………”
这句话倒是有些出乎玄老太太的意料之外，她已经从玄野口中得知他们计划暴露的事情，却没想到……她装病的事情也已经被他知道了。
本来还想着，今天要是谈不妥的话，她接着装疯卖傻的，没想到，这条路也已经被堵死了。
她一时竟无言以对。
玄湛修长的双腿优雅交叠，他修长的手指支着下巴，甚至饶有兴味地问，“如果我自己没查出来，你还要拿着这个当借口，胁迫我多少次？”
他明明语气很淡，唇角甚至带着一丝笑意，可玄老太太知道，这种时候的他才是最可怕的。
盛怒却不显，最难搞。
玄老太太蓦地想起了昨天他说的那句“明天我再来看您”，说的是我，而不是我们。
原来那时，他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亏她和李嫂还以为，一切都要好起来了呢。
猝不及防地，就给她们狠狠地抽了一巴掌。
果然套路……玩不过真诚啊。
玄老太太没再给自己找借口，也没再端着长辈的架子，软下语气，道：“阿湛，对不起，是奶奶错了。”
“奶奶不应该装病骗你，让你担心，也不应该为老不尊，策划那些事情。”
玄湛挑了挑眉，没接话，等着她的后续。
果不其然，玄老太太话锋一转，“阿湛，你要生我的气也是应该的，但你不能迁怒不知情的人吧，娇娇那个孩子……”
话还没说完，只见玄湛整了整衣襟，径直站了起来。
玄老太太愕然。
他垂眸，淡淡看向她，启唇，“奶奶，我接受您的道歉，这件事情到此为止，既然您的身体已无大碍，我会让人把家里打扫干净，您随时都可以出院回去住。”
说着，他抬起手看了眼腕表，“我还有事，先走了，您休息吧。”
男人不等玄老太太说话，径直转身走人。
玄老太太气得磨牙。
他今天来这一趟，只是摆明态度，让她和玄野都消停点，别再整什么幺蛾子。
其他的事，无需他们多言。
她的火气也冒了上来，冲着玄湛的背影喊道：“臭小子，不听老人言，你会后悔的！”
玄湛仿佛没有听见一般，脚步没有半分停顿，大步离去。
玄老太太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不由捂住心口。
见状，李嫂忙上前，递上温水，“老太太，您注意身体啊。”
虽说她脑袋没病，可岁数大了，也是气不得的，万一气出个好歹。
玄老太太一口气喝了一整杯温水，那口气才顺了一些下来。
浴室那边，玄野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趴在病床边哭嚎，“奶奶，我哥连你的话都不听了，那我怎么办？我的非洲之旅岂不是去定了？我不想成为小黑人啊呜呜呜。”
玄老太太见着他那可怜样，动了动唇瓣，却是继续补刀：“你还有脸哭，要不是你办事不力，至于成这样的局面吗？”
“奶奶，这种时候了您还挖苦我。”玄野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我自己也是纳了闷了，那个绑架案怎么就出现意外了呢，如果当时只是按照我们的计划走，吓唬吓唬，我哥铁定是不会发现是我们的骚操作的。”
玄老太太眼神忽地凝了凝。
虽说她这个二孙子不大靠谱吧，但也不至于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之前是阿湛和娇娇都受了伤，导致她一直心神不宁的，也就没定下心思来想这个问题。
如今说来，她莫名感觉不大对劲。
是不是漏了点什么东西……
玄老太太不说话，玄野更绝望了，他想自救，提议：“奶奶，不然我去把我哥拖回来，您再说说？”
“得了吧。”玄老太太回了个白眼，“阿湛现在在气头上，说再多也是火上浇油。”
话是这么说没错……
玄野哭丧着脸，“难道我们就不管了？”
玄老太太点了点头，下一秒又摇了摇头。
这举动把玄野看懵了，“奶奶，您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是管还是不管？”
玄老太太思忖了下，朝着玄野勾了勾手指头，“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再仔细去查清楚，这也许能证明娇娇的清白。”
…
玄湛开着车，几乎是绕着大半个帝都跑了一圈，吹了一路冷风，内心的焦躁没有舒缓半分，还灼烧得更加旺盛。
他猛地踩下刹车，轮胎在地上发出了极其刺耳的摩擦声，他一拳重重砸在了方向盘上。
手背微微渗出血，他却无知无感。
回到玄宅时，已是晚上九点多。
他在玄关处换鞋时，瞥见聂娇娇那帆布鞋，眸光微怔了怔，她回来了？
正想着，前方出来行李箱的轮子拖地的声音。
他循声望去。
聂娇娇正拖着她的小行李箱走出来，好似也没料到他会回来，眼神掠过一丝惊讶，脚步停了下来。
今天中午，聂娇娇和盛时安退了酒店的房间，就去了小公寓，那儿常年有家政定期去打扫，干净得很，等于直接可以拎包入住。
聂娇娇也不想被玄湛觉得她要赖在玄宅不走，所以看完小公寓后，她也没顾得上继续休息，就来了玄宅收拾东西。
回来时，玄湛不在，她还庆幸呢。
她也不想再见到他了。
见面只会闹不愉快，徒增伤悲。
可这老天好像就是喜欢玩她，越是不想遇见，就越是给你安排上。
聂娇娇攥着行李箱杆子的手无意识地攥了攥，她迅速收敛所有的情绪，坐到面无表情，视若无睹。
反正与他也无话可说了。
她就这样挺直背脊，拖着行李箱继续往外走。
就在两个人即将擦肩而过时，玄湛的手忽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