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许苑堇完全忘记了逞强,像看着救世主一样紧紧盯着付笙。
付笙失笑,温柔地牵起许苑堇的手,握进掌心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那只因为过度害怕和紧张而冰凉的手。
付笙纤长的睫毛在眼底映出一层隐约的淡影,他不看许苑堇,宠溺安慰道:“你是我的王妃,我永远都会护着你。”
许苑堇猝不及防对上付笙抬起的眼,脑袋里一片空白,耳朵听到他说:“别怕,有我在。”
这样的付笙太有蛊惑力,许苑堇感觉自己好像真的不怕了。浑身的寒冷褪去,她不由自主地点头,乖乖应下了付笙的话,“嗯。”
宫殿门口,太监的声音一声一声传进殿里。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在这最该紧张惶恐之时,许苑堇反而无比镇定。
付笙依旧牵着她的手,将人带至席前,恭敬下跪,恭候皇上皇后大驾。
“别怕,本王在。”付笙在皇上皇后即将进殿前,又用极低的声音悄悄安抚许苑堇。
许苑堇没看他,只是稍稍将手肘向右探出一点,轻轻撞了撞付笙的胳膊。又很简单地小声“嗯”了一下,却也足够表达她的轻松和愉悦。
明黄的两道身影不知过了多久才从许苑堇眼前经过,等皇上皇后登上主位,许苑堇同身边众人一道高呼: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大殿空旷,许苑堇有幸亲耳听到这一朝天子的声音:“众位都平身吧。”
随即,太监传递皇命的尖细嗓音就在这殿里朝外飘荡而去:“平身——”
重新坐下之后,许苑堇时时刻刻谨记着张嬷嬷向她三令五申的话,不要随意地直视天子圣颜,殿前失仪,是大不敬之罪。
目光无所着落,许苑堇就只能一直垂眸看着面前的案几,连一丝大的动作幅度也没有,努力地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但该来的怎么都躲不过,一道从容而不乏威严的女声从殿上传来,“齐王妃最近可好?”
付笙轻轻碰了下许苑堇的胳膊,许苑堇立即面向皇后的方向,可头还是微微垂着,不敢直视那上面的人。
“禀母后,臣媳已大愈无恙了,谢母后挂念。”
皇后神色慈和,又道:“本宫听说,安瑗好像失忆了?”
一提那名字,许苑堇顿时战战兢兢,强忍着恐慌回话:“禀母后,是。”
付笙理了理衣摆,站起身拱手行礼,“回母后,安瑗几月前不小心伤到了头,这才失了忆。但儿臣请教了许多名医,他们都说安瑗迟早会恢复记忆,无需太过忧心。”
皇后与皇上对视一眼,才点点头,“如此便好,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去太医院拿就是。”
“谢父皇、母后。”
许苑堇赶紧起身,学着付笙模样,向殿堂之上的两位至尊至贵之人俯身行礼,恭敬道:“谢父皇、母后。”
一劫过去,许苑堇已经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坐在位置上久久无法平静下来。
正心里着急祈祷着这场宴会别再点她名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只瓷杯,模样小巧精致。
“刚刚表现不错。”付笙压低声破天荒主动夸了许苑堇一句,还亲手拿起酒壶给她斟了杯酒。
许苑堇满心的情绪有了发泄口,她扭头在案几底下轻轻扯住付笙的衣服,劫后余生般小声道:“吓死我了。”
付笙把酒端起递到许苑堇眼前,笑着调侃:“有本王在,还有什么好怕的?”
许苑堇伸手接酒,见付笙如此,胆子又大了几分,唇边带笑闹着说:“怕你说帮我又是骗我的。”
杯沿才挨到唇边,许苑堇又被点名了。
“辞修哥哥。”姚毓晗突然在正对面提高音量喊了一声,“恰逢佳节,不如让王妃做首诗为大家助助兴,也正好再让我们开开眼瞻仰瞻仰王妃的诗才,辞修哥哥意下如何?”
许苑堇端着酒杯呆滞一瞬,姚毓晗这话,不仅让她为难,也顺带上了付笙,一石二鸟。
又回想起那日在王府,姚毓晗崩溃又阴狠的神情,许苑堇缓缓放下酒杯,心里沉沉地叹了口气。
或许,对不起姚毓晗的人里,也有她吧。
这边付笙还没说话,一道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太子殿下到——”
大殿中的歌舞表演瞬间停下,分退两边让出中间的道。众人又是起身行大礼拜见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储。
“儿臣恭请父皇、母后圣安。”太子在阶下站定,撩开衣袍下摆,稽首行礼。
“免礼。”皇帝声音苍老而冷淡。
反倒是皇后,比起先前跟许苑堇说话时,多了几分真情,温柔向下道:“珩儿快起来吧。”
付珩起身,众人也一齐起身回到原先位置坐下。
“父皇,这是儿臣今日从外藩叫人特地取来的佳酿,据蛮人说是用荔枝酿成的。儿臣不才,只随意取了个‘荔枝酿’为名。父皇先尝尝,若是这酒能合了圣意,儿臣再命人想个好名字给它。”
付珩说着,叫身后的人把酒呈给皇帝身边的太监,再一级一级送上去。
眼下情况陡转,姚毓晗自然也无法继续刚刚的提议,只得愤愤不平坐下。
许苑堇暂时松了口气,这太子无意之举,算是救她于水火之中了。她偷偷抬眼看向那身着金黄蟒袍的太子,却只能窥见他的背影。
三千墨发尽数束起,身量高挑,身姿挺拔,如寒山青松百折难摧。单单站在那里,不怒自威的气场便环绕周身,满身自内而外的贵气,比起主位上已苍苍老矣之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对皇兄很好奇?”付笙出声,漫不经心。
许苑堇打量得入神,被付笙吓了一跳,赶紧收回视线,连忙否认:“不好奇。”
付笙勾唇轻笑,“害怕什么?本王能吃了你不成?”
你不会吃我,你只会杀了我。
这话许苑堇哪敢说,起码现在还有求于付笙的情况下,她是不敢说的。
“我没害怕,你看错了。”
付笙不揭穿她,淡淡吩咐说:“给本王倒杯酒。”
许苑堇听话微微抬起身去拿酒壶,酒水从壶口缓缓倒出,渐渐溢满酒杯时,付笙又闲话般说起:“本王好像忘了跟你说,你之前跟皇兄关系也挺好。”
许苑堇一个手抖,酒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