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策!”长孙亦忍不住怒吼:“你若是敢对阿凝做什么,你敢?!”
“我不敢么?”公子策闲适地看向她:“若是过去二十年,你们在我身上留下过哪怕一丝情分,我应当也会留下一丝情面。”
“可是公子凝那个扶不上墙的阿斗,你们硬要他坐在那个位置上,他敛财,暴政,这些你们都可以视若无睹,我却不能,即便我只是个普通的西梁人,也不愿见西梁落入这种人手里,就因为嫡庶之分。”
“......所以此次的贪腐案,也是你一手搞出来的?”
长孙亦臻终于失去了皇后风范,一夜未睡的她双目凹陷,发丝微乱,加上方才摔倒在地弄出的伤,可谓满身狼狈。
难怪,难怪好端端会爆出来收受私贿,让公子凝惹上莫须有的官司。
就说年末了怎么还会有这么一件事冒出来,怎么会将皇城搅弄的如此不安。
原来都是因为公子策。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长成了这样,不动声色,可是面对他的时候,身上那叫人无法忽略的压迫分明能将人击垮。
“我想起很小的时候,我被送到中宫,”公子策答非所问:“那时候分不清母后和母妃的区别,以为你跟良妃对我同样重要,看见公子凝摔伤了你就会着急地抱过去哄,我就故意摔倒,掌心......”
公子策垂眸,看向她还在冒血的手掌,苦涩地抿了一下唇:“跟你现在一样在流血,我以为我也能被抱起来哄。”
“可是没有,你冷眼看我,似乎还叱责了几句,我失落地偷跑去找良妃,她也只让宫人将我送回中宫。”
长孙亦臻剧喘了几下——公子策说的她还有印象,因为那是无数次试探自己中,摔得比较惨的一次。
她当时却无动于衷。
公子策是在中宫长大的,跟了她快二十年,她没有吝啬过厌恶,从未施舍他一点温情。
“小的时候忙忙碌碌,竟然就是为了在你们身上找温情,多可笑。”
公子策站起身,他垂眸看向比自己矮上许多的长孙亦臻,眼中早就没有了年少时的期待。
他已经强大到不需要在她和良妃身上找温情了。
宫墙内有敲钟的声响传来,时辰到了,他也该去上朝。
“公子凝的命,或者你的命,总得选一条赔给钟窕。”他人已经跨过了门槛,声音落在殿里,全是无情和冷戾。
长孙亦臻浑身瘫软在地,早已经泪流满面。
昨夜皇宫大乱,先是中宫的动静,太子被下狱。
而后是大狱里,死了个狱头,三皇子带着钟窕越狱而出。
今日一早,朝堂上便议论纷纷,一半是在猜三皇子公子策是不是疯了,另一半则在猜,三殿下与钟窕到底是什么关系。
而后还没吵出个头绪,听说三殿下也出现在承乾殿外,赶来上朝。
不过他现在本就罪名敏感,又是没有特许从大狱出来的,杀人的事也没有交代,侍卫根本就不敢放进来。
不但不敢放进来,还企图劝他自己回牢里去。
后来公子无忧来上朝,往龙椅上一坐,竟然是对公子策的事情只字不提。
只是他的气色看起来也未免太过差,众人纷纷猜测,陛下这究竟是被太子气到了,还是被三殿下气的。
有看好公子策的老臣站出来,奏:“陛下,三殿下人还跪在外头,他既然过来了,说明是对昨夜之有苦衷的,陛下不将人召进来听一听么?”
公子无忧一手撑在额上,他闭眼假寐,仿若没有听到这话一般。
“陛下!”孙膑也站出来:“昨夜中宫之事,孙膑亲身经历,那狱头确实罪该万死,求陛下严查大狱中的女犯!”
此话一落,全场哗然。
“女犯?为何会牵扯到女犯?!”
孙膑只是定定地看着公子无忧,擎等着看这位陛下的反应。
公子无忧似乎也颇为意外孙膑为何会这样说,他抬起头,微微眯了眸子:“你说什么?”
“那狱头高升,”孙膑咬牙,似乎颇为不齿说出口:“他侵犯女犯,被下狱的女子,几乎无一不被染指!”
他后来没有跟公子策去昭和宫,而是留下查探了这事。
那狱头高升,已经连任了多年,几乎是大狱的大毒瘤。
手下的狱卒自然是不敢说什么,但是被关在牢房的犯人中不乏亲眼见过他染指女犯人的。
这些犯人犯了事,几乎这辈子都折在里头了,所以平常根本不会有人听他们说话。
即便说,也可能会被大部分人以为是疯了。
所以高升有时候根本不避讳这些人。
孙膑随便问几个,就有人见过这场面。
但是这事光靠几个犯人的口供确实也不够,所以还是得查。
那些女犯因为受过侵害,怕被人用异样眼光看待,其实都不会随便承认。
更有甚的,精神已经受了刺激,变得疯疯癫癫。
孙膑在大狱走一遭,大半夜的,唱戏的也有,神经一般在碎碎念的更有。
没人能在那地方正常呆上几年,更别提是在被狱卒狱头迫害下了。
所以他此话一出,几乎举座皆惊的地步。
因为没有人会去关心那样的一群人,他们犯了事,罪至死的已经被处死,剩下在牢里的要么没有定罪,要么罪不至死。
所以他们容易被人遗忘和忽略。
可——狱头的胆子竟然如此狂妄!
侵犯女犯,在皇帝的眼皮底下,听起来都令人胆寒!
孙膑还在说:“更何况钟姑娘在中宫中了情毒,三殿下为何会无缘无故对高升动手?陛下细想便知。”
孙膑这么说,就是表明他站在公子策那边了。
昨夜之事,就算是换成自己,只怕那高升也难逃一死。
然而公子无忧却在想另外一件事——“老三是跟你说过什么了?”
不然孙膑怎么会站在公子策那边,他已经知道公子策的身世了?
孙膑猝然一愣:“什么?”
“没什么。”公子无忧收起打量的目光:“即便如此,他擅自越狱,也该罪加一等。”
“陛下!”
到底皇帝是因为什么,一定要对三殿下如此有敌意?
这时候,殿外一个侍卫急匆匆跑进来,他满脸惊慌,手上捧着一个东西过来,跪下往上呈:“陛下!”
莫公公看清他手上碰的东西,大惊失色:“三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三殿下说了,他、他虽不知自己究竟何罪只有,不过他的命是陛下给的,殊荣也是,既然陛下要罚,那他就将、将帅印交还,往后西北便尽归还给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