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无论是西梁皇宫,还是大狱,似乎都格外的热闹。
方才发出一声尖叫的,竟然是云琅的下属。
青柠在黄昏时曾经跟云琅求救过,可是云琅视若无睹。
其实她虽然没有打算插手管钟窕的事,却一直有派人去监视钟窕的下落。
云琅在钟窕被下狱之前来过一次大狱,她是为了见公子策来的。
以她的身份过来其实确实冒险,不过她根本忍不住。
公子策被下狱的这段时间里,一直没有消息传出来,也一直都没有说下一步要怎么走。
她敏感的立场根本不支持光明正大地来大狱,只能通过一些关系夜半三更来探。
见完公子策她也没有出宫,而是回了自己在皇宫的寝殿。
中宫的消息传来时,云琅也还没有宽衣睡觉,因为一整日的心神不宁让她觉得今夜注定不是寻常夜。
果然,她的消息说,大狱今夜有动乱。
——然而匆忙赶过来时,看见的就是眼前这一幕。
公子策旁若无人地被钟窕勾引,还宠溺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她。
云琅几乎是瞬间就再也迈不动步伐。
“殿......下。”
公子凝还在另一头怒骂:“公子策!你跟钟窕私相授受多久了?!你们是欺君,简直就是欺君,若是父皇知道了,本宫一定要参你个死罪!”
公子策对云琅的到来没有什么情绪,对公子凝的怒骂更没有。
这几天他呆在大狱的戏已经做够了,天亮之后公子无忧要怎么样,他自然有办法应对。
于是他收紧了抱钟窕的力道,绕过众人,抬脚往外走去。
昭和宫他是不想回的,无奈钟窕现在的情况确实不大好,只能就近原则。
擦身而过时,云琅握紧的拳动了动,她几乎忍不住要伸手去拉公子策。
但是对方的速度更快,已经擦过她迈出了大狱。
腊月二十八夜,所有的一切都混乱又紧绷。
当将钟窕放在自己平时入寝的床榻时,窗外的天已经灰蒙蒙亮。
昭和宫里的宫人不是公子策一手培养的,不算心腹,不过顾长风却等在这里。
更令人意外的是,他将宫外的陈南衣也带混进来了。
见到钟窕那一刻,陈南衣不知算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提了一口气。
原本当日来西梁,她是应该跟钟窕一起进宫的。
但是钟窕带她来的本意就是为了公子策的季骨毒,而公子策的季骨毒在宫里又不方便操作。
于是她被留在了宫外。
沈轻白也因为身份特殊,又是男的,不能跟着进宫。
这样一来钟窕进入西梁皇宫,就可谓是孑然一身。
陈南衣就怕出个万一,然而不出她所料,果然出了万一。
看着钟窕被药激红的脸,陈南衣的心狠狠一沉。
公子策刚刚将钟窕放在床上就被她一把推开,陈姑娘挽起袖子,数九寒天也不觉得冷,就去握钟窕的脉。
一边叨逼叨:“我就让她带我带我,要是带个我,也不至于被人灌这种低级的药,偏偏她自作多情,要将我留给你!”
‘你’自然指的就是公子策了。
钟窕入宫的那天,她明明还在生公子策的气,可是生气也没有影响她担心公子策身上的季骨毒。
看着眉头皱紧已经昏睡过去的钟窕,公子策只觉得胸口涨的很满。
他这一辈子,除了宋清徽,只怕就剩一个钟窕会将他的命看的如此之重了。
“这位姑娘,”太医小心翼翼地凑进去,莫名不敢招惹面前这位看上去爆爆燥燥的姑娘:“将钟姑娘的指尖血放一放就好了,您可千万别随意翻弄她。”
陈南衣翻了个的白眼,打开自己的箱子,从里面取了个乌漆嘛黑的药丸子,捏开钟窕的下巴就喂了进去。
“放血?”她强迫钟窕吞了药丸,才转向太医:“你看看她这细胳膊,你放血至少得放一碗吧?她经得起你这么放?”
钟窕很瘦,虽然是劲瘦的那种,可真要放血,一碗下去,她身体确实会够呛。
太医不知道这位姑娘长得柔柔弱弱的,性格怎么会如此泼辣。
而且她年纪看起来太小了,医术这方面根本不值得信任。
情毒根本没有解药,她难道还真打算用药解决?
“你给她喂了什么?”公子策也开口问。
陈南衣这时候已经从药箱里掏些别的,一整套的针灸器具。
她动作很快,展开后取了针就往钟窕身体上的各处筋脉扎,听到公子策的问话,仓促地应了一句:“让她发热的药。”
太医震惊:“什、什么?情毒本就令人浑身燥热了,你还火上浇油么?!”
她就知道一个小姑娘不靠谱,刚刚就应该拦着的!
医者仁心,不管这钟姑娘是什么身份,也不应该死在他一个当太医的人手上!
太医想到这,就要去扶起钟窕来,看能否催她将刚咽下去的药吐了。
可是手刚碰到钟窕的衣角,就被陈南衣一手拍开了,还被瞪视了一眼。
太医不由地也怒了:“小娃娃,你可知道你在干什么?她一旦受不住身体发热的极限,很容易就呼吸不上来去了!”
“我知道!”陈南衣利落地又扎了一针进钟窕的手心里,“所以我在试啊!”
就连公子策也插手进来,组织她又要将一针扎下去,他拧紧了眉心:“你说什么?试?”
“不然呢?”陈南衣翻了个白眼,因为自己的医术被人怀疑所以非常不爽:“我又没有解过这种宫廷秘毒,我不试试知道不行?!”
合着你根本就是在乱试?!
太医指着她,忍不住指尖颤抖:“你、你胆子太大了,拿人命来试!”
这样离经叛道,还丝毫不慌不乱的性子,他怎么有点熟悉?
太医从小就在西梁,祖祖辈辈都是太医,更是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在太医院里学药理。
如今三五十年过去了,像面前这位姑娘一般行事大胆的,他此生还见过一个人——陈玺!
那位已经被前朝皇帝除名,全家覆没的药痴。
“我不会让她死的,”陈南衣看着公子策:“你不信我?”
公子策不是不信她,毕竟陈南衣在季骨毒这上面就拥有无师自通,令人叫绝的天赋。
但是事关钟窕,他不想太冒险。
正在这时,床上的钟窕突然痉挛起来,她额头上开始冒出豆大豆大的汗珠。
陈南衣严肃了表情:“来不及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已经被我的药影响,你们都闪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