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更甚的是,宫里头还隐约传出消息来,说公子策的昭和宫里,那二十个公子凝赏赐的舞姬,因为殿下不回宫,正要死要活地闹腾。
公子策夜宿莺歌楼的消息,并不是个稀奇传闻。
他这么多年里,只要回京都,就必然会去莺歌楼过夜。
传闻那莺歌楼的头牌紫檀姑娘,就是公子策的头宠,他流连柳巷,为她一掷千金。
顾长风这日因公务回了趟府邸,回来时垂头丧气。
公子策正在书案前看文书,他的公务都是由西北或者留歌城送回,由他批奏后再专门送往西北的。
紫檀也陪在一旁,焚香奏琴,安安静静并不打扰。
偶尔抬眸看一眼公子策,她复而又满足地垂下眸去,长指微动,古筝清丽。
顾长风敲门进来,看一眼在心底叹一口气。
别看殿下现在看起来好好的,一丝不苟,公事丝毫不耽误,可是只要一入夜,他便开始酗酒。
也不知道那日在皇宫中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殿下这几日日日睡不好,不喝酒就难以入眠。
顾长风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又毫无办法。
紫檀陪了殿下这么多年,她劝都劝不动,顾长风又能怎么办呢?
还有外头那些漫天飞的传言,显然是太子恶意散播的。
若是再不制止,殿下这形象,在京都百姓的眼里都要碎了。
而且他还不去上朝,陛下本就看他家殿下不爽,也不宠爱,这明晃晃的驳逆,万一将陛下惹毛了,那后果——
唉!
“殿下,”顾长风将公子策要用的典籍交给他,嘟嘟囔囔地道:“您都不知道外头怎么传您瞎话的,左右咱们呆在京都也无事,不如回西北吧?”
西北好歹是他们的地盘,呆在那,殿下还快意一些。
他现在就怕天黑,天一黑殿下就要喝酒,那喝酒的势头,猛的跟吞药似的。
紫檀停了手,不在意地笑:“若是不让大殿下得意一番,他又怎么会安生,左右殿下也无事,呆在莺歌楼里,我也能照顾着,有什么不好,是吧殿下?”
她朝公子策笑。
不愧是莺歌楼的头牌,笑起来时,唇边梨涡深深,配上头上簪花,不知有多风情。
顾长风赶紧别开眼。
其实他还想问,当时他们暗中用留歌城主的身份让安淮和胡蒙都去跟钟窕提亲了。
这都快半个月过去了,殿下不问问事情如何了吗?
但是碍于紫檀在,顾长风不敢问出口。
而且......殿下当时好像在生钟姑娘的气,后来钟姑娘寄了信过来也不见得将他哄好了。
也不知道过了这么久是不是还生气。
......他怂,他不是很敢问。
公子策对公子凝的手段不置可否,他寝宫里那二十个舞姬确实能吵,吵的人头疼。
但是其实,她们在第一次见过公子策之后,其实就不敢吵了。
因为公子策身上那股骇人的可怖气场,就仿佛她们只要张开嘴,就很容易身首异处。
打仗打了太多的人,身上奇异地就会有一股肃杀之气。
可能是手上沾的人血太多了,如阎罗般发着黑色的光,她们面对公子策,根本连大声的交谈都不敢有。
所以那些说吵的谣传,不过是公子凝的欲加之辞。
他恨不得宣扬到五洲内所有人都知道公子策不务正业,是个流连花丛的纨绔。
公子策不大在乎,那些烟花柳巷,许多时候都是他伪装自己的躯壳,不过是为了让公子凝自己相信而已。
但他最近的心情是真的不好。
听不得这样的话。
因此写完手上的批文,他将文书一扔,眸里凝了一抹漆黑,道:“公子凝既然年下这么闲,那就给他找些事情做。”
紫檀扬眉,顾长风作出倾听的姿势。
“他的管辖地不是在帝都么,你知道该怎么做。”
公子策虽平日里不爱搞一些劳民伤财的动作,但是不代表他手中没有握着公子凝的把柄。
作为西梁三殿下的公子策或许手中只有三军,但是作为留歌城主最不缺的就是眼线。
顾长风哪里还听不懂意思。
帝都。
殿下这是要闹一番大动作啊。
顾长风犹疑着还是问了一句:“殿下,要到什么程度呢?”
公子策复而垂眸去看那本典籍,翻了两页,突然说:“死了也无妨。”
死!
就连紫檀也吓了一跳。
从未见过殿下这样,虽然也知道,来日殿下若是要谋取大业,太子必然是首当其冲要死的人。
而且肯定不会死的很好看。
但是现下,殿下还未大权在握,也没有取得能翻天的信任,背后的倚仗不够深,这便要对太子下手了么?
死了一个太子,那宫里就剩一个二殿下,二殿下如今与太子还能相互制衡,若是太子死了,那三殿下势必就成了众矢之的......
“殿下,不妥吧?”紫檀想劝。
“没有什么不妥。”
公子策的决定掷地有声,但是谁也不明白他的情绪。
他不爽快,那就要有人陪他一起不痛快!
紫檀看清他的阴沉,闭了嘴不敢再说。
顾长风已经知道要怎么办,转身就要退下。
“等等。”
以为他还有关于公子凝的吩咐,顾长风与紫檀纷纷望向他。
“钟窕的事,如何了?”
祖宗总算想起来问了。
顾长风呼出一口气:“如殿下所料,钟姑娘蕙质兰心,借机敲了安淮和胡蒙各二十万金,胡蒙传信过来,问能否不结亲,反正要的效果已经达到。”
公子策冷笑:“问话是这么问,心里恨不能宰了我吧。”
顾长风:“这——”
这也无可厚非,殿下既然要这么玩,那铁定少不了被人骂,不过无所谓,目的达成不就行了。
顾长风发烂地想。
“安淮呢?”
“安淮就更容易对付了,徐白救人心切,什么条件不答应,若段白月醒过来,恐怕会气上一阵。”
公子策说:“那就将给他的药掺上一半假的,让他永远不敢对我耍横。”
顾长风:“......是。”
所以说,得罪谁也别得罪他家殿下。
而紫檀在一旁,半晌也不敢插话进来。
晚膳做的丰盛,不过公子策显然胃口还不佳,没有用多少,黑了天又在饮酒。
莺歌楼外有一面向着湖,冬天的湖水未结冰,公子策就靠在廊上,一口一口喝着望春红。
紫檀推门进来,手上抱着一件貂裘,抖开披在公子策身后。
人跟着也靠了过去,伸手环住他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