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等,就等了个大的。
十五日后,入了十二月。
西北的十二月寒风萧瑟,风裹着雪飘飘荡荡,一连下了半个月。
这期间钟窕与钟宥分头,各自带了一队兵去镇压了几波小规模的起义。
这些民间组织都是由于今年收成不好,食不果腹,一来二去就产生了些叛逆的心思。
也不是真的想要掀起什么风浪。
钟窕将人抓回来,全都往嘉悦关的地牢里一扔,蹲够了时间就放回去。
镇压镇压戾气得了。
真要杀也下不去手。
倒是公子策那儿一联半月也没有消息,钟窕还给传了信过去,也不见回。
钟窕郁闷了好久,钟宥见她神色不对才问起,她便将这事倒豆子似的告诉了钟宥。
钟宥听完笑了许久。
说什么你怎么当姑娘家的,又说钟窕根本没有半点细腻心思。
钟窕觉得很冤,她觉得自己已经很细腻也很为人着想了,差人给公子策送信的时候还捎带了自己做的一个小弹弓。
那弹弓虽小,杀伤力却很厉害,而且还是钟窕自己砍的木头,从头到尾没让别人动手。
就这分哄人的心思,还不够细腻么?
虽然钟窕也没有明白公子策究竟生什么气。
那天晚上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了人。
钟宥笑话完了妹妹,见她还是一副不开窍的模样,想着那便再引导一二。
于是他与钟窕一块蹲在城墙边上,问她:“你给公子策的信里写什么了?”
他想着既然是私信,钟窕总会诉诉衷肠什么的。
反正钟窕看起来是铁了心的跟公子策有点什么了,他当大哥的也管不动。
而且既然公子策让钟窕等着,说明他是有对策的。
那钟宥担心的心思就也没有这么重了。
他是真有几分好奇钟窕在信里写了什么。
他的妹妹他最了解,从小到大都是糙着长大的,他家也不是什么书香门第,钟窕琴棋书画根本没学过多少。
因此你让他想象钟窕在信里含情脉脉,那根本不可能。
钟窕蹲在城墙边上,一手玩着自己的长发,从表情看颇为郁闷:“就写了你最近被陈南衣嫌弃,秦将军钟寓去山里捕了一只大山猪,沈从文在陈姑娘的带领下,居然真能给人看病了。”
陈南衣这些日子是在嘉悦关。
主要是为了钻研解季骨毒的那位药,她说不想呆在西梁,因为那边全是臭男人,这头好歹还有个钟窕。
“......”钟宥满脸不可思议:“没了?”
钟窕不耐烦:“还要有什么?”
总觉得沈轻白跟她大哥都话里有话,但偏偏这两人都不明说。
搞得钟窕丈二摸不着头脑,根本不知道他们想说什么。
对她来说,能够这样写一页纸,絮絮叨叨些不要紧的东西,已经是非常浪费时间的行径了。
就这还没将公子策哄好。
他到底是在气什么。
钟宥讪讪地:“好,很好,你还提了沈从文。”
“沈从文很好啊,”钟窕不明所以:“一个文弱书生,如今能在西北呆个定性,多不容易。”
钟宥真是服了:“钟窕,你是真的不知道公子策为何生气?”
“我知道还用在这郁闷这么久?”
对。
也对。
他妹妹在打仗这件事情上无师自通,实在是天赋。
但是大体这上头的天赋已经占满了,导致在儿女情长上一分悟性都没有。
钟宥恨不得敲开她的脑袋看看里头装了些什么。
大哥的眼神越来越像看个智障,钟窕烦躁地踢了一脚雪:“你到底想说什么,不能直接告诉我?!”
“阿窕,”钟宥拍了拍她的肩,语重心长道:“你别怪大哥多嘴,但是你真没想过,公子策生气跟沈从文有关?”
?
见她还不明白,钟宥索性展开说:“那日你遇见沈从文后,是不是就光顾着安抚他去了?”
“是啊,人家远道而来,衣衫破旧,身上的盘缠又都被偷空了,我自然是紧着给他张罗吃的。”
果然,她还是不明白。
“那你想想,公子策难不成就不是远道而来?人家应当是算好了时间,匆匆过来与你一见,结果好好地跑来一个沈从文,你就绕着人家转去了,公子策能不生气么?”
钟窕:“为什么要生气,他若是有朋友如此——”
钟窕顿了一下,她本来想说,若是公子策的朋友也因此而来,那她肯定会很理解的。
但她此时想到了云琅。
上一次在山寨,云琅作为指挥使来到公子策身边,那时候她抛开怀疑,好像也曾经生过气?
具体为什么生气钟窕说不上来,但是,自己看到云琅的时候,心底是很不舒服的。
莫非.....
想到这钟窕感觉自己有些心虚,但是:“我没跟沈从文如何啊,难不成公子策吃味了?”
钟宥本想翻个白眼,但是忍住了,他不能做出如此不雅的动作。
“公子策这人,大哥虽然不太了解,但也能看出他是个占有欲极强的人,他生你气这么久,想必是你那日与沈从文做了什么出格的动作。”
钟窕想了想,想了又想。
想破头自己也没有跟沈从文有过‘出格’的动作。
倒是公子策那天对沈从文就很有敌意。
跟沈从文说话都带着呛声。
该不会真的是......
她跟钟宥蹲在城墙边上,满脑袋的匪夷所思。
而身后却突然冒出一个脑袋来,幽幽地道:“你们在说什么?”
“靠!!!!”
钟宥吓得蹦起来,捂着心脏差点跳出二里地去。
他们口中那位沈大公子,此刻正周身黑气环绕,一脸怨妇的表情看着他们,也不知道已经听了多久。
“你什么时候来的啊?”
沈从文气咻咻:“从你们说信上写了什么开始,我都听到了,阿窕,你原来、原来跟那个人——”
你们竟然是那种关系!
钟窕拍了拍胸脯,无言以对。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太傅跟沈从文他爹说的秘密总会被知晓了,这小子就是个听墙根的专业户吧!
他们还在这僵持不下无言以对呢,那厢有个将士飞快地跑来,满脸惊慌失措。
“不好了!不好了钟少将,那淮安,淮安——”
淮安国?
这又是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