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窕浅笑一声。
程锦宜叫她笑的心底生寒,但她极为确定钟窕今日死定了。
知道皇后听不得什么,她越要说:“阿窕,我早说你那样是不对的,如今闹的满城风雨,往后你若要跟殿下成婚,那殿下的名声……”
钟窕极为平静地打断她:“你看错了。”
她太淡定,引得程锦宜想要吐出口的一大段话打了结。
最后她呐呐地道:“怎么会,就在接风宴那夜,你站在河边,我去寻你,就、就瞧见了。”
“你为何要这样污蔑我,锦宜?”
钟窕嘴角有干涸的血迹,眼珠子直勾勾地,那眼神显得她磊落的很。
以程锦宜对钟窕的了解,她此时应当是奋起打人,那自己就可以顺势说钟窕做贼心虚。
这事反正捕风捉影没有个证据,钟窕只能担着。
可她的反应怎么会如此冷静?!
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
那厢钟窕却在继续:“所以这流言是你传出去的?锦宜,我们情同姐妹,你为何要这样害我呢?”
她说着,眼角居然还有一滴泪吧嗒流下!
程锦宜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恰逢此时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急匆匆的,太监唱和:“圣上,太子到!”
眼前几个女人的场面一派混乱。
司徒澈与司徒敛刚刚下朝,却听得朝臣议论纷纷。
派人打听了才知整个皇城都传开了钟窕夜会外男的事。
他心头震怒,携了司徒澈来兴师问罪。
而眼前,钟窕捂住微肿的半边脸,与丫鬟相依为命,脸上还挂着泪。
皇后与程锦宜站在一旁,一个怒气冲冲,一个姿态高傲。
叫谁看,以为这是个重刑审问现场!
司徒敛猛地站住了脚。
钟窕一袭蓝衣温婉似水,不动声色委屈落泪的样子,简直我见犹怜。
司徒敛这几日事务繁多,钟窕进宫他还未来看过。
这一看,穿着襦裙衣带飘飘的美人儿,令人瞬间气焰全无。
他知钟窕长得不差,却不知打扮起来是这种风情。
原本他认为,就算钟窕长的是个丑八怪,他为了钟家的支持也要娶她。
可如今,钟窕只令他心狠狠一动!
若是钟窕肯好好认错,她名声已经坏了,做太子妃不可能,收她做个侧妃,倒还是可以的......
司徒敛思绪翻飞,那厢程锦宜见皇帝太子都来了,哪里还忍得住。
她噗通一声跪倒,势必要在今日将钟窕弄的身败名裂不可。
如同钟窕一般,她抹了一把泪,凄凄楚楚地哭:“圣上,殿下,请为锦宜做主啊!锦宜那日确实见着了阿窕与那男子,男子还抚了阿窕的脸,是阿窕威胁我,让我不可说出去的!”
钟窕不哭出声,暗暗落泪更加柔弱:“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锦宜,原来是我错看了你。”
“你胡说!你明明就做了!那男子身高八尺,面容俊美,你敢说自己与他不认识?”
‘噗通’一声。
钟窕也跪倒在地,她朝司徒澈磕了个头,言语激愤:“圣上,求你找个画师过来,锦宜自可描述她所见之人的长相,携画作满城搜索,若有此人,不论身份,阿窕嫁于他便是!”
“什、什么?”程锦宜大惊失色。
那夜天太黑,纵然有岸边灯火,她也不可能全然看清那男子的长相。
方才她说身高八尺不假,可面容俊美却是诌的。
她只知道那男人气场强悍,眼睛黑沉无边,要让她画...她定然画不出!
程锦宜的反应显然是慌了,司徒澈沉沉地扫视了一眼。
司徒敛更是附和:“是了,画一画!”
被皇后狠狠瞪了一眼。
钟窕看着程锦宜渐渐变白的脸色,冷笑一声:“方才信誓旦旦,这会儿不敢了?”
“钟窕!你敢做不敢认!”程锦宜目次欲裂:“是,我是没看清,可我看的分明!不止我,帝都里好些人都看清了,你没听见旁人都在传什么?”
司徒敛又看向钟窕,无声地想讨要解释。
钟窕厌恶他这张脸。
前世自己怎么会看走眼,这分明是个听风就是雨的货色,自己竟然会为了辅佐他,给大兆卖命致死?!
她平复了一番,看了一眼日头数着时辰,想着也差不多了。
果然,小径上一个宫人匆匆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很是惊慌。
他径直跪倒在司徒澈面前,紧张道:“圣、圣上!钟将军,他他他邀您去宫门口看戏!”
看戏?
“大白天为何要在宫门口看戏?”
宫人却是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了。
“既然钟将军请了,那便去看看。”
司徒澈带头往外走。
宫人又大着胆子道:“圣上,钟将军说,最好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还有钟姑娘和程姑娘一起。”
司徒澈微微冷笑:“这出戏要唱个什么!?”
宫人不敢说话了。
司徒澈沉吟半晌,也只能挥手道:“都跟过来。”
到了御和宫,隐约已经可以听见宫门外吵嚷声一片,似乎围观的人还不少。
皇帝皇后不便露面,于是就登上了城墙,站在宫门顶上瞧。
宫门外果然聚集了百姓与散了朝未走的官员。
钟律风则在人群之中站着,面对着个乞丐打扮的青年。
钟律风抬眼一望,见城墙之上钟窕左颊红肿,他怒气冲冲,朝那青年便一脚踢去!
“说!将你方才说的,原原本本再给老子复述一遍!”
那乞丐青年痛哭流涕,跪好了不敢动,将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将军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无人发现,跟在后头的程锦宜与她的丫鬟秋桐,在看见这个小乞丐的瞬间便腿一软,差点跪下去!
钟律风呵斥:“说!”
“五、五天前,小人被人拦住了,一个姑娘说给我钱,只需要,需要我在兄弟伙面前说几句话——”
钟律风面色愠怒,一脚踩着那乞丐的肩膀:“说清楚,什么姑娘,让你说什么话?”
“将军饶命啊!”乞丐哀嚎:“她扎着小簪,穿着绿衣服,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丫鬟,但是具体是谁家的丫鬟我当真不知道!她让我说,钟家大姑娘钟窕,与男子夜会,私相授受。”
郁慧弥与司徒敛脸色一变。
钟律风引着他往城墙上看:“上边有没有你说的人?”
乞丐一眼扫过去,看清拼命往后躲的秋桐时,他指着上边,用力嘶嚎:“是她!就是她!是她给我的金子!”
程锦宜面如土色,她厉声阻止:“住口!你是不是被人利用,信口胡说?!”
宫门外的百姓议论纷纷,已经有人在议论这是程家独女。
程锦宜的父亲程康也在下边,他急忙跪下来撇清干系:“圣上做主啊!小女定然不敢做如此大逆不道的事,钟将军怒气冲冲,显然是意有所指,难保将军不是借刀杀人!”
程锦宜听懂了她爹的暗示,更是往墙上撞!
“既然污蔑我,那我便以死明鉴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