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策怎么会在这!?
想到死前的最后一面,公子策犹如疯癫般砍杀了程锦宜,又将自己的尸体珍惜地抱进怀里。
钟窕有些别扭和脸热。
但是前世钟窕可没有遇见过如此惊悚的一面。
虽然知道公子策应该不会伤她,可她还是忍不住后退一步抢回马鞭,忌惮地看着对方:“公子策?你怎么在这?”
对方眉头一挑,那明显是个意外的表情:“你认得我?”
糟了。
忘了自己此时确实不应该认得公子策。
钟窕胡诌:“我、见过你的画像。”
面前的女子明显是在撒谎。
公子策久居战场,那些风花雪月离他十万八千里,不可能有人画了他的像广发于市。
钟窕见他明显不信,干脆转移话题:“你为什么会在这?”
前世来提亲的时候,公子策从头到尾没有露过面,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她十七岁代替父兄上战场时。
但也不对——
她记得当年自己见了公子策,说了句:“初次见面,久仰大名。”
那时候公子策怎么说的来着?
他回了句:“不是初次。”
不过那时钟窕的心思不在那,所以根本没有深究。
如今想来,或许当年第一次下婚书的时候,他也来了大兆帝都,只是没有露面?!
这么想才合理。
可是为何那时不露面,如今却主动来见?
公子策见她疑惑,倒是主动说:“本将听闻有人在宫宴上主动要求婚配。”
什么意思?!
钟窕说想嫁给公子策的时候,下婚书的使臣根本还没到,他是怎么知道的?
“大殿里有你的人?!”
公子策没有否认,他清淡的眸子看着钟窕,眼底情绪不明。
钟窕一直知道公子策不是个简单的人。
此时的他还未权至主帅,可周身气场已经不凡,令人根本无法直视。
就连大兆皇宫都有他的人,可想而知,他根本不是一个简单的不受宠的皇子。
公子策不否认,只是执着地看着钟窕的眼睛:“为何想要婚配于我?”
因为我想造反!
钟窕断然不可能说出来,而被他这么逼问自己,也不知为何,脸上的温度就是降不下来。
“那你呢?”她气势汹汹地反问:“你为何想要娶我?你见过我?”
公子策确实是今日第一次见钟窕。
他做事讲究谋略,娶了钟窕,对他大有好处。
可下午他到了大兆帝都,第一次从街上看见钟窕时,却忽然觉得,仕途好似不大重要了。
面前的女子巧目圆瞪,长发挽成了簪,一派英气下,嘴唇却是殷红小巧的。
难怪进了大兆,有‘钟家小女赛西施’的传闻。
钟窕是第一次在非战场上见公子策,以往他们都隔着战火,尸体和黄沙。
如今站在这河岸边,对方一袭黑衣,风度翩翩。
他星眉剑目,身姿卓越,被烛火照的犹如天神。
公子策良久未曾说话。
钟窕提唇一笑:“可我爹拒婚了。”
那婚书怎么来的,又怎么被送回了公子策手中。
他开口道:“你看过吗?”
“什么?”
“婚书,”公子策声音低沉:“我亲手写的。”
原本西梁皇帝为他准备了一封,是礼官用词华丽堆砌而成的。
可下午见过钟窕之后,公子策叫礼官收回来,自己重新写了一封。
钟窕是真的不知道,前世那些婚书,都是先送到皇帝那,她是一本都未曾看过的。
公子策亲手写的?
不知怎么她就心痒痒了起来:“你带没带?我瞧瞧?”
这问话的语气,似乎颇为遗憾。
哪有小姑娘追着要婚书看的,即便是婚事成了,这婚书也是父母收着。
公子策觉得她的语气好笑,也就真笑出来。
他一笑,钟窕又愣了。
这人......笑起来真好看啊!
她怎么就没发现公子策是块宝呢?!
“下次吧。”公子策收起笑,看向钟窕:“不是被拒了么?”
是被拒了没错,但以你的毅力,不是还要递三次么?
你如今吊我胃口,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公子策转开了话头,他背手立在岸边,说出自己的目的:“你在殿上的反应不对,原本你不该赴宴,可你不仅去了,还阻止你父兄出兵。”
以往打仗时钟窕就知道这人心思敏捷,她很熟悉公子策的套路。
反过来,公子策运筹帷幄,也是个钻漏洞的主。
钟窕其实不想瞒他:“是。”
公子策没想到她这么爽快:“为何?”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这首词未免太过无情,可却是古往今来,许多大将军的写照。
公子策提起一侧唇角:“所以你觉得,钟家会被烹?”
钟窕淡淡道:“我想给钟家找一条生路,不管圣上是什么心思,但如今的场面,是钟家确实进无可进。”
他们家得的赏赐太多了,护国石柱摆在那里,骠骑大将军的名号在那里。
往后上百年,子子孙孙靠吃福荫就能平稳度过。
可这些却让皇帝睡不着觉,钟家若有异心,要反也不过是看钟律风愿不愿意的事。
即便他们根本没有这个打算,皇帝却依旧想要除掉他们。
公子策望着钟窕的侧脸。
他原本觉得,这只是个嚣张跋扈的将军府小姐,因为父亲兄长护着,只知吃喝玩乐。
如今看来,却不是这样。
她比自己想的还要再伶俐一些,身上还带了些钟律风杀伐果决的影子。
“那你想如何做?”
听到这话,钟窕反过来一挑眉:“你也不好过吧,三皇子?”
“?”
“你母族势微。”钟窕用了个好听点的词,外人都说公子策的母亲低贱。
“你在西梁皇宫如履薄冰,上有皇帝不宠爱你,下有皇后太子虎视眈眈,可你志不在战场。”
公子策哼笑:“我志不在战场?”
“你若是志在战场,反倒不会来提这个亲。”钟窕了然地挑明:“你想得到的更多。”
她不能说对公子策全然了解,可也算是老对手了。
公子策的城府和手段,不可能让他满足在战场过一生。
公子策不答反问:“你想如何?”
“大兆与西梁连年征战,边关百姓日子过得不太平。”钟窕望着远处,仿佛眼前是浩瀚黄沙:“我想从大漠上打通一条路,连接大兆与西梁,通商互市,百姓和乐。”
这样大胆的想法——
公子策毫不客气地嘲笑:“至少在你的皇帝与我父皇在世期间,这是痴人说梦。”
“对。”
钟窕向他看过去:“所以三皇子,你来当皇帝,行么?”
这问话太直白了,再拐弯已经是不可能。
公子策收起笑容:“你想要什么?”
钟窕眼中的赍恨一闪而过:“要司徒敛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