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刘元德派属下将韩仆兄弟二人的赏金送到了龙云飞和房晚意居住的客栈中。
房晚意没有要,她这次来本就是为了还龙云飞救她的人情,这九十五两银子她叫人全部给龙云飞送了过去。
龙云飞看着面前的两个钱袋,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塞进了怀里。
他走出客栈的大门,来到了街道上的一处药铺,前天他装乞丐的时候在这家药铺看到了他炼体需要的药材。
九莲无瑕体,第一莲要想形成,需以六种药材加以辅助修炼,好在都不是很名贵,龙云飞在这里买到了其中的两种,花了他二十两银子。
心疼的他递钱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至于其它的药材,长安城那些名贵的店铺肯定能买到。
中午时分,龙云飞和房晚意吃过午饭后,和刘元德打了个招呼,就纵马离开了北西郡。
在这里待了五天也是时候回去了。
刘元德看着远去的二人,尤其是那个少年,他总感觉有些有些熟悉,他好像在什么地方,远远瞧见过一次。
“驾。”
“驾。”
两匹骏马跑过,扬起了路边的灰尘。
房晚意看着前方骑马的少年,心中有些异样的情绪,从小就是灵术天才的她,就算面上很少流露出来,但心中难免有些傲气,长安城那些达官显贵的同龄人之中虽然有些惊才艳艳的人,但除了那位十八岁便封狼居胥的妖孽,她其实谁都看不在眼里,可如今,能入她眼的又多了一位。
龙云飞虽和他同龄,但不管是修为还是心性都远在她这个宰相女儿之上,尤其是此人身上那股杀伐果决的味道,便是她远远的瞧见,心中也不免泛出了一丝惧意。
昨天看见的那颗头颅让她做了一夜的噩梦。
房晚意扬了扬马鞭,身下骏马提速,来到了龙云飞身边。
房晚意一边骑马一边对身旁的少年说道:“我昨天看见你用了灵术,那是灵术榜上排名第八十五的冲流破和第八十二的雷破,对么?”
龙云飞说道:“对的,房姑娘好眼力。”
房晚意摇了摇头说道:“这两道灵术就算是在应天学院内也较难习得,我很好奇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龙云飞转头看着房晚意,微笑着说道:“房姑娘想知道么。”
房晚意说道:“我无意窥探你的秘密,只是觉得以你的灵术天赋在那修行科真是浪费了。”
龙云飞看着前方不断从身边飞快掠过的景象,说道:“灵术本就是辅助修行者战斗一种手段,修行才是根本,我觉得只要境界上去,实力足够强大后,再去修炼灵术也不迟。”
房晚意看着少年的神情,突然笑道:“假话。”
龙云飞哈哈一笑,说道;“被姑娘看出来了。”
“两者兼得很难的,有可能到最后两条路都很难到达顶点。”
“我想试一下。”
房晚意沉默了一会,然后说道:“来的路上你和我说了一些你的故事,现在我可以说一些我的故事么。”
龙云飞说道:“我还是那句话,只要房姑娘愿意讲,我就听。”
房晚意笑了一下,然后拉紧缰绳,让身下的骏马停了下来。
龙云飞拍了拍黑风的马鬃,黑风会意,停了下来。
龙云飞来到房晚意身旁,二人坐下的骏马低着头吃着路边的青草,驮着他们背上的主人在这官道上缓步慢行。
“我是当今秦国宰相房之策的女儿,房晚意,八岁时,母亲重病去世,此后每年我都会和父亲出长安城去给母亲坟上烧纸上香,十二岁以后,每年只有我一个人去了,父亲一来是政务繁忙脱不开身,二来是为了照顾我那位继母的心情,只能自己偷偷去。”
“继母对你好么。”
少女微微一笑,说道:“很好,甚至比我亲生母亲对我都好,可我还是不喜欢她,总觉得她对我好有很强的目的性,这样说,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不知感恩的坏女孩。”
少年摇头说道:“不会。”
“我自幼灵术天赋出众,七岁时就能使出一些下等灵术,为此父亲花重金开始培养我,七岁以后,我每天都要花四个时辰用来练习灵术,不得不说很累。”
少年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很累。”
少女说道:“父亲很心疼我,他知道我喜欢灵术才会这样让我每天修炼,我也乐在其中,也得到了想要的结果,我现在所掌握的灵术数量,就算是学院的一些老师也比不上。”
少年知道少女不是在吹牛,她只是在阐述事实。
说到这里,房晚意拉紧缰绳停了下来,一旁的龙云飞见状也停了下来。
房晚意看着龙云飞说道:“但我现在遇到了一件让我很头疼的事。”
龙云飞看着房晚意紧皱的眉头,心中有了一些猜想。
“我要成婚了,是和当今秦国的太子殿下。”
龙云飞暗叹一声,果然。
房晚意说完这话转头看着龙云飞,想从他的脸上看到自己想见到的那个表情。
龙云飞的脸色有些惊讶,但这却不是她想见到的那种表情,房晚意有些失望。
龙云飞问道:“你不想嫁?”
“当然,谁会嫁给一个小时候只见过一面的人。”
“听说这位太子殿下已经三年没有正式露面了。”
“是的,不要说朝中的其它大臣,就算是我父亲也仅是在几月前远远的在太子东宫里见过他的背影。”
龙云飞点了点头,然后问道:“既然房小姐不想嫁,可想出了什么办法?”
房晚意平静的说道:“我想过跑,但只是想想,我这一跑先不说在朝中为官的父亲会遭到灭顶之灾,就算是逃跑成功了,在这秦国又能逃到几时,还是会被抓回去。”
龙云飞说道:“我支持你跑。”
“哦。”房晚意看着龙云飞笑道:“为什么。”
龙云飞看着房晚意,然后说道:“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不应该嫁给一个有可能长得歪瓜裂枣的男人,即便他是秦国的太子。”
房晚意闻言,脸上出现了两朵红晕,这还是第一有男孩当着她的面这么直白的夸她。
将头发挽到耳后,,房晚意微笑着说道;“当今秦帝以前可是秦国有名的美男子,太子的母亲又是秦国有名的才女,想来那位太子的样貌也不会差到那里去。”
龙云飞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二人就这样一边赶路,一边聊天,时间过的很快,完全没有去的时候感觉那样漫长,房晚意中途也只休息了一次,想来已经快要习惯骑马了。
看着面前高大庄严的长安城墙,少年少女即便途中刻意减缓了速度,可还是在傍晚前来到了这长安城下。
二人在进城后就分开了,临走前,房晚意看着龙云飞说了一句话。
“我喜欢你夸我。”
龙云飞笑着挠了挠头,暗道,我这莫不是自己挖了自己的墙脚。
......
......
大宛国国都,兹贵。
一个身着素服,身形略显佝偻,头发灰白,身后背着一个药箱的老者缓步走进了兹贵的城门。
老者在这里待了好几天,给许多病人瞧了病,每次给人看病,不管病重还是病轻,他都只收十文钱,再加上老者的医术很好,虽然只有几天却也在这兹贵城有了一些很大名气。
一间简易的棚子,一张小桌,就是老者给人看病时全部的家当。
棚外排了长长的队伍,他们秩序井然,听说只要有人插队或者闹事,老者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是断然不会再给你看病了,几次实践后,来这里看病的大宛民众都老实了许多。
棚内,老者伸出左手的食指和中指,轻轻的搭在一位男病患的手腕处。
“把嘴张开。”
老者的声音略有些低沉。
男病患听话的张开了嘴,老者看了一眼,然后说道:“你脉象虚浮,舌苔发黄,想来最近胃口不是很好,走路还乏力,对么。”
男病患听到这话,赶紧激动的说道:“老人家,您说的太对了,没错,我这几天的症状和您说的一样。”
老者说道:“解决方法很简单,辣子要忌口,三月内不能吃,过重的体力活不要干,三月过后,你就生龙活虎了。”
“谢谢您,谢谢您。”
男病患赶紧点头致谢。
老者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下一个。”
男患者留下了十文钱,然后感谢着离开了。
老者就这样,一个病患接着一个病患,除了中午吃了一口饭之外,就一直在看病,一直到了傍晚时分,老人才将棚子收起,和周围的病患说让他们明天再来。
病患们纷纷行礼,然后离开了。
老者转身开始收拾桌子,在他身后不远处,有几个不善的目光正盯着他,看着他腰间的钱袋,这几个兹贵城有名的混子眼中流露出了贪婪的目光。
老者将医箱背在一侧,然后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兹贵城实施宵禁,亥时之后民众就不能上街了。
跟在老者后方的三个混子看着越来越黑的天空,感觉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于是他们在老者拐入一个小巷后,就赶紧小跑上去,一前一后将老者给堵住了。
老者的面色平静,像是早就有所预料,他开口道:“你们真是蠢货。”
三个混子听到这话,纷纷抽出了身后的棍棒,其中一人笑骂道:“呦,老东西还敢骂我们,实话告诉,今天你不把身上的那几两银子交出来,老子们就拆了你的老骨头。”
另外两人满脸狞笑,拿着手中的棍棒朝着老者慢慢逼近。
老者看着三人说道;“你们在我身后的时候是不是闻到了一股杏花的香味。”
三人对视一眼,一人说道:“是啊,怎么了?”
“那就好,看来我今天遇到了三个免费的试药者。”
之前那人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什么试药者,你这个老棒子给我在这装什么神秘呢,兄弟们给我...噗。”
话音还未落,混子就喷出了一口夹杂着血肉的鲜血。
他低头看去,惊恐的发现自己的全身都在渗血,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血浸透,成为了一件红色的血衣。
身上剧痛传来,混子却喊不出声,因为他的喉咙已经变成了血沫,此时的他已经无法说话了。
混子重重的摔倒在地,身体不断的抽搐着,嘴角还冒着血泡。
另外两个人看着这种恐怖的情景,早就被吓的肝胆俱裂了,他们扔下了手中的棍子,然后转身就逃。
但刚刚逃出几步,一口鲜血就从他们的口中喷出。
不过几息的时间,二人就倒地不起。
老者负手在这三个人面前来来回回的踱步,过了一会,他看着已经不成人形,早已死去的三人,喃喃道:“死的还是有点慢了,看来苍耳子得再多加一些,这样碰着修行者也能让他们死的快一点,老头子我真的太善良了。”
老者开始行走,他一步跨出就是数百丈,等走出得第三步的时候,他已经到了大宛的皇宫。
老者从皇宫的侍卫前面飘然而过,却没有人发现他,侍卫只是感觉有一股清风从耳畔拂过。
等跨出第五步的时候,老者停了下来,他抬头看着眼前的牌匾。
长公主寝宫,这正是他此行的目的地。
老者继续向前走去,下一刻他就看见了一个身着紫衣的女子。
紫衣女子身着一袭宽衣,雪白的皮肤红润光泽,一双丹凤眼很是妩媚,她正是如今大宛皇帝的妹妹,大宛国最尊贵的女人,长公主南宫屏。
此刻的她正坐在桌边翻看着一本书,在感觉到屋子里有人来了之后,她妩媚的丹凤眼快速看向了右前方,散发出了一股锐利的气势。
老者缓步走出,女子见到来人,锐利的气势顿减,她对窗外差点动手的婢女说道:“不准让任何人靠近这里。”
“是。”
老者微笑着说道:“你这几年修为见涨啊,竟然能察觉到我的到来。”
南宫屏站起身来,将老者扶着做到一边,然后亲自斟茶倒水,说道:“要不是大人您故意放出气息,我怎么能发现您呢。”
老者笑了笑,轻饮了一口茶水,说道:“大宛最好的魁茶?”
南宫屏点了点头说道:“没错,大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厉害,就这一口就能尝出此茶的种类。”
老者摆了摆手说道:“小伎俩罢了。”
南宫屏轻饮了一口茶,看着老者说道:“大人这么晚亲自来到我这府上,难道是有什么要事。”
老者将医箱放到一旁,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道:“你在冲屿城的生意怎么样了?”
南宫屏握茶的手微微一僵,显然是没有想到老者会问这个问题,毕竟那件事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但老者发问,她只能回答。
“费奇死后,越国的皇帝有派了一个人接手了冲屿城一应防务,但越国皇帝为了整顿军队,防止军队高官干违法的买卖,此人一到任就被越国的探子给监视了起来,我们无法接触,至于冲屿城的那个郡守,更是油盐不进,胆小如鼠,成不了什么大事。”
南宫屏看了一眼老者,见老者没有说话,她继续说道:“于是我跟冲屿城内一个大帮派的话事人搭上了线,这才重新开始了私货生意。”
老者问道:“秦国境内呢?”
南宫屏眸光微闪,然后说道:“继上一批私货被查封后,销量锐减,整体收入已经不足原来的三成,不过我最近又在南姜,大理,齐国开通了几条路线,也算是弥补了在秦国的损失。”
老者沉默了一会,然后说道:“这件事中你最大错误就是派乞丐去杀那个秦国士卒。”
再一次听到那个秦国士卒,南宫屏眼中闪过一丝怒火,她说道:“那个小子叫龙云飞,就是他杀了庞德会,他杀了我的手下,我怎么不能杀他。”
“狮虎搏兔,尚需全力,乞丐刺杀失败,是你这次大意了,小瞧了那个少年,不是么。”
南宫屏沉默了,一口将面前的茶水饮尽。
老者拿起茶壶将南宫屏的茶杯填满茶水,然后再次说道;“你没有第二次派人去杀他,表明你比起以前还算是进步了一点。”
南宫屏冷笑道:“算那小子跑得快,那事之后没几天,我在玉山关的探子就回报,这少年去了那应天学院。”
老者脸色微微一怔,然后笑道:“倒也是巧,红鹤也去了长安。”
南宫屏微微一惊,那个向来跟她不太对付的红衣女人居然去了长安,她不是一直在宋国活动么。
但老人没主动说她去长安干什么,南宫屏也就识趣的没有问。
老者摩挲着茶杯,道:“我此次前来找你,一是点醒你数月前所做之事的不足之处,二是需要你去办一件事。”
南宫屏站起身来,行礼道:“大人请讲。”
老者嘴唇微动,南宫屏细心聆听,随着老者的话语出口,她的眼神逐渐变得震惊了起来。
没多久,老者就走出了长公主寝宫,出现在了大宛皇宫的高大城墙之上。
“偌大的皇宫连个地英中境的强者都没有,真是无趣啊。”
老者一边在城墙上漫步,一边把玩着手中那把为人开颅的小巧的医刀,嘴中自语道:“龙 云 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