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蓠等他走后,变成人形走了进来,看到伍依依神色凝重地盯着桌上的茶杯,眼神中糅杂着太多的情绪。
“依依……”江蓠有些恼怒,她觉得自己之前就应该听伍依依的话出去,偷听了一堆事,除了脑子更乱了,对她没有任何帮助。
“虽然我好像没怎么听懂你们说的,不过,像南宫胥那种人,死了就死了呗,管他是谁杀的!”
“不一样的……”伍依依微不可见地动了动头,“浮阳城地理偏僻,周围有不少匪寇流民,百年来一直是由南宫一族担任浮阳城主,有了城主的庇护,浮阳城的百姓过得还算平和。”
“南宫一族能延续百年,是在百姓心中有一定地位的,南宫胥尽管残暴,但杀人取肉喝血的事情是躲在魇魔的影子下进行的,魇魔的事已被遮掩过去,这个时候再动手,只怕会引来麻烦。”
“不过更重要的是,”伍依依抬眼望着江蓠,她嘴角没有动,但江蓠却看到了温煦的笑意,“我不希望青辞洁净纯粹的心被一些东西污染……”
就像他的这样,自由而专注,热切又宽和,像雪莲涤净过后的山泉,所有的一切都是天地的馈赠,不掺加丝毫的杂质。
江蓠揪揪发揪儿,听得不是很明白,不过有一点她清楚了。
“依依,你是因为喜欢青辞才不想他杀人的吗?”
伍依依轻轻笑道:“不仅是他,如果今天陷入困境的是你,我也会这样做的,我想把你们都保护得好好的!”
那颗纯粹的心她已经得不到了,但如果可以,她想要保护那些人,让他们不必背负人间的沉重,永远怀有少年的赤诚。
“所以,我想找颜洺做个交易……”
秋虫凄切地叫着,深秋来临的时候,一草一木皆染上模糊而寒冷的颜色,没有谁能逃过离开的悲情。
青辞小心翻着炭火,炭火上架着一块方正的石板,他伸手探了探,发现温度差不多了,才在上面刷油,放上一条处理干净的鲫鱼。
“明天就要赴宴了,你倒还挺有闲情雅致的。”
声音从旁边椅子上坐着的“伍依依”传来,她端正地坐着,挺胸抬头,目不斜视。
“滋滋啦啦”的声音听上去喧嚣而挣扎,青辞给鱼翻了个面,声音又升高了些。
“你想好怎么破除阵法了吗?”她继续问道,“南宫胥不是那么好对付的,颜洺都在他手里吃过亏的。”
婵婳说这句本是好心提醒他,小心南宫胥又会布什么阴谋等着他们,没想到青辞脸色一变,整个人都阴沉了几分。
“我没有把你们比较的意思,之前颜洺和南宫胥交易,让颜洺把他除去魇魔,他就答应把浮阳城的子民献给盛光,没想到最后,他倒打一耙,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到盛光身上。”
婵婳解释道,若不是因为南宫胥,盛光的名声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如今外面都在传,是盛光的道士装神弄鬼,先故意杀人于无形,然后道貌岸然地出来维护正义,钱财和名声都赚到手了。
她不否认,盛光下面的弟子的确做过这样的事,但这些都与颜洺无关。
如今盛光倒了,天下人都只会骂颜洺,他堂堂盛光掌门,经沦为过街老鼠,还不得不躲到玄灵宫。
纵然他有错处,但婵婳觉得他罪不至此。
“你可怜他,他现在连你死活都不在意。”
青辞淡淡地说了句,婵婳无所谓地笑笑。
“他要是顾忌我死活,不就正中你下怀了嘛。”
“婵婳,你有五条命,有一次是为自己活过的吗?”
鱼皮被煎得金黄焦脆,香味渐渐弥漫出来,青辞神色稍微放松了些。
“很可悲啊,你来到这世上,跟没来一样,啧啧!”他惋惜地叹了两声,“你若死了,或许都不会有人再记得你。”
婵婳心思流转,眼眸微闪。
或许,那个人还会记得她的吧……
“你在想李道生吗?”青辞犀利的眼神射过来,婵婳慌乱地收回神思。
“没有,我谁都没想。”她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问了句,“我已经在你们手里了,目婆不会对他做什么吧?”
“与我无关。”
青辞拿过瓷盘,将烤好的鲫鱼一条一条放好,在婵婳紧张悲愤的眼神中,冷漠离去。
出了困住婵婳的院子,他抬头,正好看见晓晓生和目婆在等着他。
“青辞大人,你明天……会帮我们杀掉南宫胥的对吧?”晓晓生紧张地问道。
其实他也觉得杀人不好,可一想到目婆曾受到的委屈,加上南宫胥害的人本就不少,这样一想,他觉得杀了南宫胥也不是什么坏事了。
更重要的是,只要南宫胥死了,目婆就能答应他换回伍依依的身体,那么他姐姐就能回来了!
见他不回应也不否定,目婆站出来说道:“你若下不去手,只要帮我破除沧浪居的法阵,剩下的交给我便是。”
秋风卷着几片残叶绕着三人打转,霜露寒凉,染得青辞烟青色的发丝泛白,远处望去,像是洒下的丝丝月光,身影凄寒,不怜分毫。
“你们挡我路了。”
他漠然说道,声音冷得能冻死一棵银杏。
晓晓生懦懦地移开脚步,让出位置,见目婆没动,还帮着拉过了她。
“他会帮我们吗?”目婆担忧地问道,她的时间不多了,如果再不能杀死南宫一族的人,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到那时候,她怎么有脸去见方子异。
“青辞大人,会有分寸的……”
晓晓生模糊地答了句,拉着目婆回到屋子里躲起来。
青辞小心护着怀里的烤鱼,回到了羽徽院。
院子冷冷清清的,倒也显得清净。
裴重昱这两天一直派人跟着他,青辞知道,所以故意设下结界,将这间院子隔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