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找薛大将军的女儿要青辞,到时候她被将军扣留,是生是死都跟他侯三没有关系,反正钱已在他的手里,侯三现在怕是巴不得自己赶紧追过去,正好没空管他。
想得倒美!
“狐狸我肯定是要去找回来的,但你——”伍依依凝眉紧眸地盯着侯三,盯得他额头冷汗凝结成豆,口水咽了一口又一口,还不见下文。
“……我,我怎么?”侯三心神不安地问道。
伍依依挺身肃面,极为纠结地说道:“没什么,我在想对付你这样的人,什么样的酷刑才算是折磨呢……”
侯三急得都快跳起来了:“姑奶奶,小人皮糙肉厚,什么酷刑都算不得折磨的,而且,小人……小人都说了会重新做人的,姑奶奶给小人一次机会吧……”
“呵,你倒是提醒我了!”伍依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对付坏人嘛,最大的折磨莫过于让他做个好人了。”
侯三以为她说这话是答应要放了自己,喜笑颜开,蛄蛹着身子来到伍依依脚下。
“是是是,姑奶奶说什么小人就听什么,以后,小人肯定做好人!”
伍依依暗暗弯起嘴角,浮起一丝别有深意的笑容。
“好,放了你。”
解开鲛丝的一刹那,伍依依小指轻弹,一颗豆子大小的黑影钻入侯三的胸口,他微微躬下身子,摸着左胸口揉了揉。
“伍姑奶奶,你给我扔了什么东西在身上?”
“婆须虫啊,我特地给你留了一只。”
侯三大吃一惊:“你,你把这个扔进我身体干什么,它吸不了血,只会让人全身酸软无力,昏迷一段时间而已。”
而且一只婆须虫威力不够,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侯三在心里默默补充道。
“那是你的婆须虫,我又给它加了点法术,现在可就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
伍依依倨傲一笑,“我让它住进你的心脏里,一旦你生出恶念,做出坏事,它便会咬一口你的心,你生出的恶念越多,它吃你心脏的速度就越快,让我来算一算,你胸口那几两肉够你做多少件坏事呢……”
侯三听完,面色“唰”地一下白透了,口中呼呼急喘,心口像是真的被虫子咬了一口般又痛又痒,恍然间,他觉得自己身体的重量都开始减少了。
“伍姑娘,别,别啊,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你快救救我啊……”
“你怕什么,你不是要做个好人吗?我说了,只有当你生出恶念的时候才会被它咬。”
“不可能的,我,我做不了好人,我也不想做好人,你放过我吧,伍姑娘,我错了,我不该骗你,更不该卖掉你的狐狸,你给我解药,我去帮你把狐狸找回来好不好,只要你给我解药,我做什么都愿意……”
事到如今,伍依依才从侯三脸上看到了他发自内心的恐惧,说来可笑,他不怕被打,不怕被骂,不怕穷,不怕苦,甚至都不怕死,偏偏害怕一辈子做个好人,真是讽刺啊!
不过仔细一想,倒也合理,人性脆弱多变,一着不慎,就会被欲望吞噬,一生那么长,谁又能保证自己永远不会生出恶念呢?
幸好,伍依依苦涩一笑,她不是个好人,也从不想只做个好人。
“侯三,自求多福吧。”
扔下一句话,伍依依腾身离去,侯三跪在街道旁,双手撑地,哭声久久不绝。
记得上一次哭得这般伤心入骨,还是十多年前,他趴在那人的棺木前……
清风如水,残月似钩,零零散散的星辉挂在深幽的天穹,宁谧而美好。
室内华灯如昼,精工雕琢的日月宝灯从梁上垂下,高达五尺,上面缀满了琉璃、水晶、夜明珠等各色珠宝,流光溢彩,显贵奢华。
灯下坐着一个冰肌玉骨、楚楚可人的女郎,她一袭水玉流纱的淡蓝色素裙,勾勒出她曼妙妖娆的身姿。
薛芷菡一回来就将青狐带进房间,让下人给它做了个简单的窝,就靠在自己床边,一下午的时间,她就只坐在床边痴迷地看着青狐。
那凄艳绝丽的目光令人迷离、动容,又让人不安。
楉儿抱着一件淡紫色敞怀轻袍进来,披在薛芷菡的肩上,劝道:
“小姐,夜深了,该休息了。”
“嗯,我知道了。”她心不在焉地应了句,目光一动不动。
楉儿眉心愁云浓聚,心下越发担忧,“这只狐狸怕不是真来迷惑小姐的吧……”
下午回来后她就没出过门,连晚饭也没用,只顾着盯着看狐狸。
楉儿不明白,这只狐狸有什么好看的,它的眼睛是稀奇了些,但也就那样,更何况衰弱无力、精神萎靡的样子一看就活不长了。
“楉儿,你说阿青它怎么还不醒?”
“阿青”是薛芷菡为狐狸取的名字,她说既然现在她才是狐狸的主人,以前的名字自然就不能用了,要为它重新取一个名字,于是叫它阿青。
“这还用问,看它病成那个样子,怕是都不一定能活下来呢。”楉儿嘴快,没过多思考就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怎么会!”薛芷菡一下子站了起来,脸色大变,“那你快去找个大夫来看看啊。”
“小姐,这是在罗都,大半夜出都出不去,上哪儿去找大夫啊。”
盛光派的捉妖师们在罗都齐力设下了一个阵法,在夜间,通往外界的出口不仅被关上了,还被抹去了踪迹。
天亮之前,无论是人还是妖都找不到出口的位置。
这个法阵初时是为了防范一些特殊的妖灵,他们晚上的法力要比白天更加强大,捉妖师难以一一控制,于是就设下一个法阵阻止他们逃跑。
薛芷菡也想起了这一点,明眸中的忧色加深。
“那你在罗都里找找,这里有上千只的妖奴,它们难道就不生病、不需要看大夫吗?”
楉儿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姐,你都说它们是妖奴了,它们怎么可能有资格看大夫,若真是生了什么大病,死了就死了,没人关心的。”
薛芷菡听言,焦躁不安起来,轻袖一挥,耍起小姐脾气:“我不管,你马上派人去找,罗都那么大,连个看病的人都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