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五天之内不仅连续调动了两次灵玉的力量,还强制性地借用灵玉之力使用结契术,伍依依感觉自己的心脉之血像是被全部掏干一般,躺在床上,身体麻木得可怕,呼吸比漂浮的薄云更轻。
“依依……依依……”
她沉睡的时候,小狐狸一直守在她床边唤着她的名字,也正是这一声声呼唤,让伍依依知道自己还活着。
可是她睁不开眼睛,也没办法开口安慰小狐狸,她只能默默地在心底重复那句话:
“阿辞,别哭,我没事……”
“她已经睡了七天了,但依旧没有任何反应,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救她……”
青辞落寞虚空地盯着眼前的茶盏,神色淡淡,眼底乌青,不过过了几日,整个人像是苍老了十几岁,周身散发着让人梗塞又阴郁腐化的气息。
桐栖坐于他对面,抬手替自己倒了杯清茶,眸色中困惑惊疑交错不定。
“圣主确定里面躺着的人就是伍圣主?如今七荒遍地都能找出跟伍圣主一模一样的女子,圣主莫要认错了。”
青辞惨然一笑:“我怎么会认错她,在这个世上,我唯一不会错认的人就是她,不论她变作何种模样,我一眼便能识之。”
桐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伍圣主多谋善断,妙算神机,她若能起死复生,回到玄灵宫,实在令我等惊喜若狂啊。”
说完话音一转,“不过,救治伍圣主固然重要,但圣主别忘了,眼前还有更加急迫的事等着您处理呢!”
“盛阿墨误伤了人族,玄灵宫已然与人族有了冲突,更何况其中两人还是盛光派的道人,这两日不光是城主府接连不断地派人前到南山脚闹事,就连盛光派也开始派出捉妖师。”
桐栖凄然一叹:“寻常道人吾辈尚能勉强应付,就怕他们想用结契术对付我们,那时可就……”
“二长老,我现在没有心思管人族和盛光派的事,玄灵宫所有事务已经暂交大长老处理,你有何见解直接与大长老商议即可。”
青辞肃声打断,目光不自觉又飘向内殿的方向。
“我现在只想救醒依依……”
“圣主!”桐栖皱着眉低喝了一声,面色愠怒,隐而未发,“你是玄灵宫圣主,要以大局为重啊!”
“大局?呵!”他冷笑了一声,满眼皆是苦涩,“若不是为了你们口中的大局,我也不会背着她坐上圣主之位,如此苟活这一百年。”
“这一百年里,我无一日不在自责,也无一日过得安宁。”
“你们有图谋,有志向、有抱负,但我没有,我只要她!”
青辞说话时眸色清清,但不失坚毅。
桐栖闻言,肃重的脸上已显露出几分不屑,枉他对这人报以重情,还想尽办法将他推上了玄灵圣主之位,没想到如此妇人之仁,不堪重任!
只是他虽不仁,桐栖却不敢不义,如今已到了关键时候,唯有他才能保得住玄灵宫上下妖灵。
再者,伍依依回来也是好事,若能借她之手解决掉盛光派那些麻烦,那他大计成功的日子可又要提前了。
桐栖心如电转,一番思索后脸色缓和了下来,拍着青辞的肩劝慰道:“青辞,你我相交多年,我亦能体会你的不易,既如此,南山下的事暂且交给我,你顾好伍圣主的安危,如若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青辞垂首:“二长老费心了。”
又一番寒暄之后,桐栖离开了平阳殿,一出宫门,脸色顿然阴沉了下来,眉目俊朗的面上添了几分戾色,显得有些狰狞。
又走了几步,见大长老风岩跟着一个盔甲覆身的壮汉往西边去了,二人神色不为寻常,行走时遮遮掩掩,似有隐秘。
桐栖眯了眯眼,悄悄跟了上去。
桐栖走后,青辞迫不及待回到雅桂苑。
铃儿正端着一盆清水从卧房中出来,青辞叫住她,问道:
“怎么样?她可好些了?”
铃儿深深地叹了口气,摇摇头。
铃儿这几日也没来得及休息,颜色倦倦,姿容沉绵无神,眼圈更是因为哭得太久而红肿不堪。
“大人的脉息好像更弱了,医官说,若是再救不醒大人,恐怕就……”铃儿垂丧着脸,压抑的情绪又被翻了出来,语声哽咽,泣涕难言。
“不会的,她好不容易才回来,怎么可能这般轻易地又离开了呢!”青辞目光失焦地望着房间,喃喃自语。
“她说她累了,想歇会儿,但并没说她不会回来……依依不会骗我的,她最讨厌骗子了,她才不会成为骗子呢……”
“她会醒来的,一定会的,我去守着她,她醒来看不到阿辞,肯定又会闹别扭了……”
“我要去守着她,一直守着她……”
铃儿忽然觉得眼前英武神威的圣主变得有些魔怔,高大的身躯比三四岁的孩童还怯懦羸弱,像是经不起一丁点儿风吹,更受不住任何的打击。
之前玄灵宫一直有传言说是圣主宠爱伍大人,宠得毫无底线,铃儿听到只觉好笑,在她眼里伍依依风姿秀美、法力高强,受到圣主礼遇高待是靠本事得来的,怎么能算“宠”呢!
如今看到圣主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铃儿心里有所颤动,或许,圣主对伍大人的感情真的是不浅呢。
只是如今大人造此恶劫,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来。
铃儿望着脚步略微有些颤颤的青辞往里走去,心下一阵感慨,眼眶一热,竟又有流泪的冲动。
“哭哭哭,你就知道哭,要你有什么用!”
自暴自弃地骂了一声,铃儿端着水盆离开了。
青辞进了屋,看着脸色越发苍白透明的伍依依,惊慌之色尽显眸中。
他苍然跪倒在床脚,温热的手指轻抚着伍依依的脸颊,她的身子冰凉极了,让青辞以为他又回到了她阴冷森然的元神之境。
他爬上床,躺在她身边,想把自己的温度传递过去,额角相抵之时,青辞感受到她体内真元的抗拒,不得已又收回了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