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叫柳禾姑娘先是在地上砰砰磕了几个响头,吕萱赶紧喊她起来。
“这是做什么,你快些先起来说话。”
柳禾抬起头来,额上已是红了一片,却没起身,依旧跪在地上大胆的看着吕萱的眼睛。
“还请姑娘收下奴婢吧,奴婢发誓,绝不做小!更不会、更不会上男主子的床!若有那一日,奴婢愿以死明志!”
吕萱心里一惊,这才明白两个嬷嬷的意思。
太扎眼了,恐怕会被男主子看上。
她忍不住看一眼一直坐在旁边不说话的李珏,李珏一脸无辜的看看她,然后把头一扭,意思大概是:别看我,与我无关!
吕萱忍不住笑了一下,又看那牙婆,“怎的把她安排在了这一组?”
那婆子犹豫片刻,还是回道,“之前也是带她去过几家的,可她这不愿意那不愿意,这.……”
牙人再怎么有良心,可也是个买卖人,眼看本来看好的人,还指望她能卖一个大价钱呢,却不想差点要砸在手里,难不成还要白白养活这么一个人?
柳禾也知道自己的情况,对方耐心即将告罄,如果再不找到一家,牙人婆子恐怕就要随便把自己推到个什么地方去了,那时候哪里还由得着自己?
之前也不是没去过一些大家族,可那里的女主人,要么一脸警惕的瞧着自己,要么就想把自己买下来
塞进男主人屋里。她自是不愿意的。
如今见了这里的男女主人,虽还都是未婚,可女主人看向自己时眼中只有欣赏之意,男主人更是毫无波澜。
这让她的心思一下子就活了起来,若是能留在这里就好了……
吕萱喝了口茶,“女子本就艰难,作为奴婢更是难上加难,也别说什么以死明志的话,能活着、谁愿意去死呢?主家若是想要,做奴婢的又哪里能挡了?只要你能一直保持本心,我自会收下你,也护你周全。”
说着,她还不忘瞥一眼李珏,李珏无辜回望,只觉得自己在这里躺着也中枪,心里又想着,以后结了婚,她身边的小丫头绝对一眼都不能多看,特别是眼前这个丫头!
听见她的话,柳禾眼圈通红,差点落了泪下来,赶紧又磕了几个头,“奴婢定忠心护主,当牛做马报答此恩!”
谁都能听出她话里的真心,两个嬷嬷沉吟片刻,却也没再说任何反对的话。
既然主子已经做了决定,这个时候便不能再反对了,至于这个姑娘以后如何,那就看以后吧。
这一次就挑了这三个丫头,吕萱暂且没管,直接交给了苗嬷嬷,等明天另一个牙婆再带人来挑,然后准备查看庄子上的情况。
李珏见她忙,便要回去了。李珏不在这里,吕兴修也坐不住,平日里这时候他还在教学,现在没学生可教,就有些闲不住,干脆
在庄子里转悠,看看还有哪里不合适的。
庄子周围虽有良田,但这么多年来也是有人种着的,现在到了吕萱手里,那些个佃农心中有些惶恐,不知这主家为人如何,前路又是如何。
吕萱倒也没难为,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皇上赏了庄子下来,也一道将一年的产息留下了,那些粮食倒还能顶得住。
李管事恭敬的站在厅上,“下面的佃农想问,这每年的租子是交多少?之前庄上没主家,都是直接交给朝廷的,如今还是要再交给庄上。”
吕萱对这些不是很懂,问他,“之前都是怎么个交法?”
“大都是交七成的。”不过有些苛刻些的直接收八成,宽厚些的收个六成半也是有的。
吕萱却是一惊,“多少?七成!”
李管事一看就知道她觉得多,心想也是,毕竟一直以来都是农户,觉得收得多也是应当的。
“毕竟是佃农,不是自家的田地。”
吕萱家中也有田地,虽然不多,交的税自然也不多,但一年下来若是只靠田里这点出息,也不顾是勉强混个温饱。
“之前这庄子收归朝廷,他们也是交七成给朝廷吗?”
“正是。”
朝廷现在也不过是十五税一罢了,即只征收收入的十五分之一,却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庄子,竟收了七成!
“那收上来之后,朝廷上的税又该如何缴纳?”
“这就看各主家了,有的主家让农户们缴纳,有的直接自己缴纳了。”
吕萱咂舌,难怪后世斗地主呢?这不斗你斗谁?
他知道李管事说的只是一般情况,肯定还有更严苛些的,也有相对宽厚些的。
“税收我们交了就是了,这租子是不是也可以宽松些?”
李管事略有些犹豫,“不知姑娘想要收多少?”
吕萱心里也没底,试探着说,“五成?”
李管事却是突然笑了起来,“姑娘和我家少爷一样,都是宅心仁厚的,以前、少爷还小的时候,知道庄上收的租子多,便想减轻些的。”
吕萱愣了愣,看着对方苍老却难掩慈爱的笑,也忍不住笑起来,好奇的问他,“那后来呢?减到多少?”
却不想李管事摇摇头,“并没有减,还是按照之前的租子收的,王府中本也宽厚,后来少爷在平日里却多给了些福利,庄子上的老小对此已是感激不尽了。”
还不待吕萱想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李管事又道,“若是姑娘心里过意不去,便收六点五成吧,跟少爷庄子上一样。”
吕萱只得点头,“那就这么来吧。”
心里却想着,下次见了李珏,定要问个明白才行的。
吕萱忙忙叨叨将庄子上下的情况了
解了个大概,天色也不早了,睡前还想着不知李珏什么时候再来。
李珏也没法天天往庄子上跑,毕竟他在大理寺还有任职,虽只是轻松的文书工作,可三天两头不见人也不好。
吕萱用几天的时间将庄子上下理顺,又买下了五个小丫头,暂且将艾草和柳禾定了一等,其他几个丫头交给苗嬷嬷相看,由她来定夺哪些来做二等。
而吕萱的礼仪课程也终于正式开始。
“平日行走时,直行则开快步,然身体不能摇摆,手肘不可晃动,脚步要平、要直.……”
一个普普通通的坐卧行走,将吕萱折磨的苦不堪言,却还要咬牙坚持着,如今才知道,单单一个走路就要分不同场合,更何况还有其他吃饭喝茶等规矩。
尽管心里小人已经哭成了面条,可面上还要镇定自若,对这个笑得温和手上的戒尺却毫不留情的嬷嬷,还要感激的行学生礼。
“今日多谢嬷嬷教诲。”
吕萱悠悠的行了一礼,力求最标准、也最优雅,李嬷嬷满意的点点头,礼仪只要下了苦功夫,就没有学不会的。
她心里也是有些意外的,这么多天,没喊过一声苦和累,自己再如何严厉也没变过脸色。
心里满意了,教起来也就更用心了,吕萱却更是苦不堪言。
眼看今天的课业就要结束了,心里的小人已经在欢呼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