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弋阳方才的兴奋和喜悦，被这阵恐惧冲刷得干干净净。他急忙打消继续测试的念头，三步并做两步逃回宿舍。
苏弋阳望着窗外，太阳刚刚落下不久，天空中残留着一缕余白。大地在这缕余白的映衬下，愈发显得黑暗。
啊，黑暗前的黎明！
苏弋阳预感将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导员在班级群里发出一条信息：周六晚上七点，小操场上播放露天电影。
群里立刻热闹起来。
“什么电影？”
“这次是限制级的吗？”
“有删减镜头吗？”
“上次去晚了，离着八百里远挤了个地儿，还得用望远镜看。”
“正经人谁去看露天电影，都是奔着搞对象去的。”
喔！
苏弋阳眼前一亮，心间的小火苗瞬间被点燃。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点开张苒苒的微信，写道：女神，对不起。我一直想为马哲课上的事情道歉，总是没有合适的机会。明天晚上你可以给我这个机会吗？
苏弋阳打完这几个字，又觉得内容不妥，这一看就不是道歉的信息，完全是另有所图。就在他准备重新编辑信息，大脑走神的工夫，信息鬼使神差地发了出去。
苏弋阳愣了几秒，赶忙将信息撤回。
十几秒后，苏弋阳正在编辑信息，张苒苒发来两个字：好的。
苏弋阳瞧到这两个字，肾上腺素立刻飙升，激动地从床上跳了起来。他颤抖着双手回复：明晚七点小操场，我提前去占位置。
“嗯。”
张苒苒只发来一个字。
苍天啊，大地啊！
十九年暗无天日的光棍生活，终于看到黎明的曙光了！
苏弋阳此刻心里充满感恩。
感恩社会，感恩学校，感恩让他遇到张苒苒，感恩独自一人把他拉扯大的母亲！
……
有了希望，生活便有了动力。
苏弋阳就像换了个人，破天荒一大早起来去晨跑，尤其还是周六。
周滨问二哈：处男是不是又犯病了？
二哈：他好像约了张苒苒今晚去看电影！
“卧槽，这不会是处男的处男生涯结束前的回光返照吧？”
下午，苏弋阳抽空去做了头发，洗完澡换上新买的T恤，又去超市买了一堆零食，然后坐在宿舍里静等天黑。
周滨几次喊苏弋阳双排，他也没心思玩，此时的他完全沉浸在晚上和张苒苒约会的幻想中。
吃过晚饭，苏弋阳拎着两个马扎，提前一小时去小操场占地儿。
小操场位于校区北院的东北角，原本是研究生宿舍楼和后勤大楼之间的一大片绿化。
据说那片绿化里死过人，一直闹鬼，大白天的时候，里面也是阴森森透着一股‘鬼意’。
研究生楼里的女生们胆子小，不敢住双人间，很多女生到外面租房子住，也有女生因为害怕搬进同楼的男生宿舍……据说阳气旺，能驱鬼！
后来学校扩建，索性把这片绿化改成了两个篮球场和两个羽毛球场地。
球场落成后，学校为庆祝这一盛举，特地在新场地有意义地播放了一场露天电影：《开天辟地》。
也是从那时起，塞大形成一个传统，每月最后一个周六的夜晚小操场上播放露天电影。
周六，天气晴朗，一点风也没有。
研究生宿舍楼前的小操场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好点的位置几乎全被占了。众多学生中，除去绝大多数不务正业来搞对象的学生，也有极少数学生确实是来看电影。
苏弋阳用两瓶饮料跟两位学姐换来一个靠前的位置。
快到七点的时候，张苒苒出现在操场外围。她上身穿着一件紧身白色T恤，下身搭着一条红色九分潮裤，脚上是蓝色高帮帆布鞋。一头乌黑的秀发披在身后，左边鬓角上卡着一个可爱的粉色小卡子。
看着女神准时来赴约，苏弋阳心里非常紧张，拎着零食袋子的手心全是汗。
他站起身，向张苒苒招了招手。
张苒苒在远处瞧到了他，从人缝中挤了过来。
“这是咱俩第二次单独在一起，上一次还是元旦晚会出去买东西。”张苒苒坐在小马扎上笑着说。
“是啊！”苏弋阳说道。
“你前几天住院，我想去看你来着，却又不知道你在哪家医院？问崔嵬，周滨，他们也不知道。”张苒苒说。
“是啊！”
“那天课上你把马哲老师可气坏了，你出去之后，她一直在骂你！”张苒苒笑着说。
“是啊！”
“你真无聊，就会说‘是啊’？”张苒苒嗔道。
“是啊，不，我当时犯神经了，对不起！”
苏弋阳抬起自己的右手，在张苒苒眼前晃了晃。
“我特别好奇，你为什么会那样称呼马哲老师和系主任？”张苒苒问他。
“哪样？”
“去你的。”
“那是我产生的幻觉。”
“你是因为这个病才去住的院？”
“不是！”
“那是什么病？”
“我喊缺氧了！”
张苒苒：……
第一部电影是《九层妖塔》，二十多年前的一部老电影，打着盗墓的噱头，讲述外星人入侵地球的故事。
苏弋阳没心思看电影，此刻他的注意力完全在张苒苒身上。他偷偷瞄了张苒苒一眼，朝着她挪了挪马扎。
张苒苒坐着没有动，左手有意无意地搭在苏弋阳右腿的膝盖上。
苏弋阳看着张苒苒纤长而又葱白似的手指，想要去握，又不敢。
张苒苒似乎没有把手拿下去的意思，一直在苏弋阳的膝盖上放着。
十分钟后，苏弋阳在凉爽的春夜里紧张出一身汗。
电影里，主角一行人来到石油小镇，被红犼包围在礼堂中。
苏弋阳看着二十多年前的特效，心里忐忑不安。
他这时才明白，想要捅破人们口中常说的那层窗户纸，不是随便一指头就行，那得是一阳指！
苏弋阳又偷偷瞄了张苒苒一眼。
张苒苒一双妙目望着前方，白玉般的脸庞美得令人窒息。
苏弋阳回想起那天二哈一脸同情地望着自己，心中充满屈辱。他将心一横，伸出右手轻轻握住张苒苒的柔荑。
张苒苒触碰到苏弋阳的手，身子轻轻颤了一下，随后她把头靠在苏弋阳的肩膀上。
一股甜酥的蜜意，无声地流淌在苏弋阳和张苒苒的心间。
张苒苒靠在苏弋阳肩膀上的一刻，苏弋阳的胆子变大了，他轻轻用脸挨了挨张苒苒的额头。
“你是不是早就喜欢我了？”张苒苒轻声问。
“是啊！”
“为什么一直不向我表白呢？”
“我不会一阳指，怕捅不破那层纸！”
“一阳指，捅纸？”
“比喻的修辞手法，这里指我们的关系。”
张苒苒：……
“我怕你拒绝，所以一直不敢说出来。”苏弋阳伸手搂住张苒苒的蛮腰。
“其实，大一第一天开班会，我就喜欢上你了。”
原来张苒苒也在一直暗恋苏弋阳。
“我也是！”
苏弋阳感动地说。
“我们是一见钟情吧！”
“唉，都怪我，让咱俩无缘无故损失了八个月的时间。”
“现在也不晚。”
“可我的光棍生涯白白多出来八个月。”
张苒苒听到苏弋阳这句话，眼睛里忽然闪现出狡黠的目光。她侧过脸，看着苏弋阳，笑着问：“我听郭大河说你是‘处男’，是真的吗？”
苏弋阳瞬间破防了。
他心里破口大骂：这两头杀千刀的吃货。
这种事情承认了，会丢面子，不承认可能会丢了女朋友，思来想去，苏弋阳低下头去默认了。
张苒苒嘻嘻一笑，嘴唇在苏弋阳的脸上亲了一下，把头埋在他的胸口，低低地说：“我也是。”
卧槽！
苏弋阳心里万马奔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