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申川夫人不疾不徐，一副坐下来闲话家常的模样，程七七反倒也镇定下来。
这里是炎黄部落，是她的家。
自然没有主人对客人跳脚的道理，如果川申夫人真想在部落里搞事情，赶她出去就是。
不过现在对方平静以待，那程七七自然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也没必要横眉冷对，去刻意扮个恶人。
何况，如果川申夫人真是诚心来求医的，即便程七七对她没好感，却也不会因为个人情绪，而对病人置之不理。
治病救人，有的时候辩症过程中所用的“望闻问切”，“问”的更是心病。
“我还真不知您来此目的为何，如不介意，那就说来听听吧。”程七七语气说不上和善，但也算得上心平气和的请教。
“当然是为了生存下去，才离开巫山山脉，为求一寸容身之地。”川申夫人的话说的楚楚可怜，可态度却依然优雅从容，没有一丝窘迫的架势。
“而且我和我的孩子分别居住在两个部落，对你们也好，对阿古柏部落也好，都是可以互相制约的砝码，对此，炎黄部落并不吃亏。”
程七七闻听就是一皱眉，川申夫人的这种说法，好像是炎黄部落祈求她的到来一样。
事情明明不是这样，但听她语气中莫名的自信，就是让人觉得怪异。
虽然如此，程七七并没有反
驳，她倒是想看看，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这个川申夫人，还能演出什么花样来。
果然，面对程七七的沉默，川申夫人虽然仍旧笑着，但却也感觉到压力。
就见她拿起桌上竹筒制作而成的茶杯，端在手里，好像打量什么稀罕事物一般，“这个小东西，做得真的精致。”
但赞扬只有半句，她便话题一转：“在我生活的地方，很少能见到竹子，不过，我小时候，曾经听母亲提起过，在我们巫山部落最早的栖息地，就有成片的竹林、芦苇……”
程七七没有打断她的炫耀，但也没怎么仔细听，她在准备采血用的器具，留川申夫人在一旁独自表演。
“把你常用的那只手伸出来。”程七七搬过椅子，坐在了桌子的另一面，看着川申夫人在她面前，优雅的伸出左臂。
“我需要提取六管你的血液，用来检测。”程七七挽起川申夫人的袖子，在手肘窝那里找寻取血静脉，“你体质很弱，血管很细。”
比现代人静脉还细还难找，程七七怀疑，眼前这位川申夫人，可能就根本没参加过劳作，也不知道她昨天晚上是怎样猎取食物的。
用止血带绑住川申夫人的上臂，程七七边用手在皮肤上探寻。
川申夫人略带好奇瞅了一样在寻找血管的程七七，抿嘴一笑继续说道：“您还
不知道我的兽形态是一只蝎子吧？”
“恩，现在知道了。”程七七说着，用酒精擦擦了找准的位置，将采血针刺了进去。
她的手法很熟练，针头成一定角度斜刺进静脉，受力浅，却有能戳破血管壁，不会给患者带来多余的疼痛感，又不会如新手般，戳来戳去找不准位置。
“我还知道，您的兽形态是纯白色的，这种颜色很少见，在同种族的兽人中，你们的战斗力，要弱一些。”程七七说的很直白。
她可以营造出一种，白化很平常的错觉，并没有因为怕伤害的川申夫人的情绪，而有所避讳。
显然，川申古人对程七七劝导式告知，并不以为意。
“蝎子，喜欢吃一些无脊椎动物，比如，蜘蛛、蜥蜴，或者……蛇。”她微微舔了舔嘴唇，丝毫不惧怕自己的手臂还被程七七抓在手里，而那根采血针刺入的时候，她更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这里已经没蛇了，之前斯内克已经把浅滩部落的人都杀光了。”程七七抬头，正看到眼前川申夫人的眼睛，那双眸子中，似乎溢出流光幻彩。
心神一晃，程七七解止血带的手一抖，没抓住绳结，采血针更是一划，歪倒下来。
见到血顺着川申夫人的手臂留下，程七七连忙用大拇指，叠着酒精棉，狠狠按压在针口上面，“你在
做什么？催眠吗？你知不知道这样伤到的只有你自己？！”
对于不听话的病人，她可是不会顾及那么多。
一声发自肺腑的厉喝，反倒让川申夫人眼色恢复清明，不过她没有开口，只是侧过头，看着程七七继续在她手臂上忙碌。
“这针扎歪了，即便止住也很容易淤青，你要是真想做什么，也别在我拿着工具在你身上操作的时候动手好不好？”程七七没好气地说道，她坚信自己没有看错，那绝对是一种催眠招数，索性点破，用来震慑一下。
“我再试一次，你最好别再弄什么突然袭击，要不，再还另一只手，你今天双臂可就没办法用力气了，到时候，别说是蜥蜴，就是蜘蛛，你找起来都困难。”
“而且，带着伤口在丛林里走，野兽什么的，你不怕，那蚊子、跳蚤、水蛭呢？也不怕吗？”
看伤口的血止住了，程七七这才把手拿开，将止血带的位置向下移动一些，重新系好。
“你不想说，我就不问，其实我本身也没打算问你的生平来历之类，只是，你一来就开始探听我们部落的事情，是不是也不太友好啊。”程七七语带敲打，也没留情面。
不给川申夫人回答的机会，程七七迅速操作起来，重新埋下采血针，解开止血带，看着血液顺利流进采血试管中，这才
缓过一口气来。
有如此病人，采个血，都能搞得医生比病人还紧张。
川申夫人似乎很听劝，整个过程，她都没有再说话，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血液，顺着采血针流满六根试管，才顺从地将程七七递过的酒精棉片按压在针口处。
“按得紧一些，才不会青紫。”程七七当着她的面，将血液放进急救箱，里面的分析仪器，已经自动开始工作。
“据说我们的先人，曾经在河岸边耕作、放牧，他们很少征战，所以体质也就越来越弱。”程七七不问，川申夫人却主动说了起来。
“而且，我们部落，此前豢养的物种，是蛇。”
她悠悠然说道，只是语气明显少了几分敌意。
在等待血液检测结果的过程中，程七七还特意从诊疗室的架子上，把放蜂蜜的罐子打开，给她冲了一杯温热的蜂蜜水。
“喝一些甜的吧，你还没吃早饭，抽了这么多血，容易头晕。”
说完，也给自己冲了一杯，要知道，程七七早上也是滴水未进的。
“……”似乎发现对于自己的话，面前这位巫医并没有联想到什么，川申夫人也不绕弯子了，直接说道：“所以，这里可能是巫山部落曾经的牧区。”
“噗！”
果然，这句总结性发言，效果斐然，让程七七把刚入口的蜂蜜水直接全喷在了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