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绛城城门,晋王正欲巡驾出游。
“父王,儿臣有要事启奏!”兴许只有慕雪公主胆敢御前拦驾,换做是旁人,恐怕早已身首异处了。
“原来是慕雪,快快起身,何至于行此大礼?”晋王一脸宠溺的说道。
“ 儿臣斗胆询问父王有关赵国质子之事。”慕雪公主快步走向步辇,脸色凝重的问道。
“哦?莫非慕雪也对赵国质子饶有兴趣?”晋王倾身向前,打趣的说道。
“父王知道儿臣一向喜欢与高士谈古论今,最近听闻赵国质子在朝堂妙语连珠,因此也想一睹为快,于是便私下登门拜会,一番交谈,儿臣也被其能言善辩深深折服。偶闻父王将其禁足寒舍,现又秘而不宣转移到囹圄水牢,不知是何缘故?”
慕雪公主属实冰雪聪明,言词之中不仅明确说明和仲冕如何相识相知,目的就是不让晋王和身边是非之人起疑,而且成功将矛头指向那人。
“什么!囹圄水牢?”晋王闻言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转而将目光投向安雎,分明可以看出晋王脸色低沉。
“大王将质子禁足寒舍,可质子依旧我行我素,与那智、范二人来往甚密,臣为维系法度,无奈将其关押至囹圄水牢。”安雎虽然表面惊恐万分,但是内心早已备下说辞。
“若依安大人之言,本宫也曾与其有过往来,是否也将本宫视为同党?”慕雪公主等的就是安雎将智、范二人牵扯进来,抓住话柄,扩大事态。
“臣万死不敢!公主千金之躯,怎可与其二人相提并论!”安雎赶紧双膝跪地,俯首作揖解释。
“智、范两氏可是手握军政大权,在晋国上下也是举足轻重,莫非安大人独惧本宫而藐视两氏?倘若传将出去,不知安大人是否像现在这般言词凿凿?”慕雪公主一字一坑,句句直击要害,安雎也未曾料到公主竟会如此伶牙俐齿,一时间方寸大乱。
“简直胡闹!囹圄水牢是何种地方,人间炼狱,恶魔之所!仲冕虽为质子,但好在有功于社稷,安卿不辨是非黑白,擅自做主滥施酷刑,晋国百姓如何看待寡人,此番所作所为置寡人于何地!”晋王顿时怒发冲冠,着实无法忍受臣子打着自己的名号滥用职权。
“大王息怒,臣罪该万死!臣也是为了晋国安危着想,又岂敢欺瞒大王!”安雎见状,立马抱头痛哭,借此平息晋王怒火,以求身退。
“父王息怒,依儿臣之见,安大人并非有意为之,念其忠心耿耿的份上,暂且饶恕他吧!”慕雪公主话锋一转,刚才还在与之唇枪舌战,转眼便替其求情,一时让人摸不着头脑。
“也罢!就依公主之言,倘若再有下次,必当严惩不贷!还不快快放人!”
“罪臣谢大王宽恕!谢公主大恩!”安雎心口不一,嘴上说着千恩万谢,心里却是恨之入骨。
“真是有煞风景,起驾回銮!”晋王本想巡游散心,没想到碰到如此荒诞之事,一时也没了闲情雅致,于是调转马头,打道回府去了。
送别晋王,慕雪公主立刻知会智、范二人赶往囹圄水牢,然而见到仲冕的那一刻,场面触目惊心,令人终身难忘!
只见仲冕蓬头垢面,人鬼不分,短短三天,竟然骨瘦如柴,肋骨可数,更让三人头皮发麻的是,仲冕全身泡水浮肿,溃烂流脓,散发着阵阵恶臭,甚至肉眼可见还有蛆虫在伤口蠕动,不禁让人作呕。
慕雪公主深居宫中养尊处优,未曾见过如此惨绝人寰的情形,一时悲从中来,哭泣不止,分不清不知是惊吓过度还是痛心那人。
“你终于来了!”仲冕恍惚之中看到眼前熟悉的身影,会心一笑,嘴角微弱挤出片语,便昏死过去。
“你们还傻站着什么,还不快将人救下医治!”
慕雪公主强忍内心悲痛,立刻吩咐二人上前解救,可是智、范二人也是贵族公子,平日里呼风唤雨已成习惯,眼下哪里懂得半点医术,只能七手八脚将其送回寒舍,命人昼夜不舍悉心照料。
本想将人解救出狱,经过一番调养生息便可痊愈,然而仲冕的身体却愈发病重,浑身上下,倏而奇痒难忍,倏而刺骨钻心,令人手无举措,不知如何是好。
“莫非仲冕是中了囹圄水牢里的噬疥蛇毒!”智秉惶恐不安的猜测道。
“你说什么?噬疥蛇毒?”范虞不解的问道。
“没错!噬疥蛇源自长狄部落,也是迄今为止最毒的一种蛇类,传闻一旦被咬,全身奇痒难耐而又锥心刺骨,使中毒者生不如死!”智秉言语之间无不透露着惊恐之色。
“安雎老儿果真心狠手毒!他日落到我手,必将其碎尸万段!”范虞闻言咬牙切齿,恨不得当即将安雎大卸八块,以此来填平心中怒火。
“那我们何不快马加鞭赶到长狄取得解药救治仲冕。”范虞紧接着说道。
“等我们赶到长狄取回解药,恐怕仲冕早已不在人世,再者,长狄部落之大,又无熟人引路,此行犹如大海捞针,即使历经磨难,也未必巡得解药。”只见智范仰首叹息,心里暗想,难道真就穷途末路了吗?
“既然如此,何不直接找安雎老儿讨回解药,解铃还须系铃人,安雎老儿放的毒,自然就有解毒之术!”范虞灵光一闪,想到安雎必然会有解药。
“范兄之言倒是令我茅塞顿开,倘若直接找安雎老儿询问解药,料定不会施以援手,眼下也只有那人出手,仲冕方能度过此关!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智秉言罢,便若有所思望向远方。
此时银凤雅苑内,慕雪公主还在焦急的等待,完全不知仲冕已病入膏肓。
“快去通报公主,就说事态十万火急!”智秉对一旁的下人言道。
“公主大事不好!想必是仲冕中了噬疥蛇毒,如今气息微弱,危在旦夕!”智秉见慕雪公主从房门走出,立刻小跑上去急言道。
“噬疥蛇毒本是外域之物,我朝怎会有这般毒物!”慕雪公主疑虑满腹。
“定是那安雎老儿携私裹藏带入我朝,想当年安雎出使长狄,恐怕就是那时偷渡而来。”范虞急切的答道。
“公主,眼下刻不容缓,必须向那安雎老儿寻求解药,我二人素来与其不合,否则定然不会如此劳公主大驾!”智秉此刻心急如焚,时刻惦念仲冕安危。
“两位公子言重了!本宫与赵公子一见如故,此番有难,岂能坐视不管!”慕雪公主言辞恳切,也让二人感激涕零。
“只是安雎老儿偷奸耍滑,想要从其手中寻得解药,简直是天方夜谭。”范虞无奈的摇头叹息。
“公子莫要垂头丧气,权且将此事交于本宫。”慕雪公主思忖片刻,心中已然有了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