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秦翔犹豫,少越立刻说道:“不管是什么事,若晋王爷知晓,烦请坦诚相告,有用无用卑职自会判断。”
听到这话,秦翔就知道少越是误会了:“我并不是不想与你说,只是有些事情明明寻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却总叫人觉得哪里违和,偏又说不出是哪里违和,便是我想说,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少越了然。
这种感觉少越明白,那是像他们这样的人通过经验的累积和一些训练而养成的直觉,如秦翔这样经历过最惨烈的皇位争夺战的人,这样的直觉恐怕比旁人更加敏锐。少越觉得既然秦翔都觉得皇帝的事情有为何之处,那这件事就值得深入查探一番。
“晋王爷所言卑职明白了,那么卑职换一种问法,”少越面色凝重地看着秦翔,“陛下或者国公爷近来有没有对东宫出手?”
眼神猛闪一下,秦翔拧眉看着少越:“这件事我并不想参与。”
若完全不想被牵扯其中,那最好连私下里的谈论都不要有,不然说不准哪天就要被人出卖,不得不加入那一场混战。他已经经历过一次,好不容易重新开始了平静的生活,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少越沉声道:“唐瑾是国公府恒公子的好友,唐莹算是吴王妃的闺中密友,依晋王爷之见,世人会将唐氏这一户皇商看成是在谁的羽翼之下?”
秦翔的眼神一凛,冷眼看着少越:“依我之见,吴王爷不会想让这些不知所谓的事情影响到他们夫妻的平静生活。”
“的确如此,”话锋一转,少越又道,“可吴王爷和吴王妃都是至情至性之人,那孝悌之心该如何实现?”
秦翔的手倏地攥紧:“我以为段国公最得意的徒弟会是如段国公一般忠厚老实、心胸坦荡之人,没想到却也是个狡诈之人
。”
“晋王爷此言差矣,”少越垂眼,“卑职不敢说自己是忠厚老实之人,但受国公爷教导,卑职自认坦荡,从未做过卑鄙无耻的事情,而且这狡诈一词卑职实在担当不起,卑职以为卑职此时只是用了些策略和计谋而已。为将为帅除了要武艺高强、忠心耿耿之外,总也得会用些兵法。”
秦翔咬牙切齿道:“你是我所见过的最能言善辩的暗影卫!”
少越不以为意道:“晋王爷谬赞,但卑职已经不做暗影卫很久了,替吴王妃跑腿办事,话总是越说越多,还请晋王爷见谅。”
秦翔瞪着眼睛看着少越,一语不发。
想了想,少越又道:“今日晋王爷若将您知道的事情全部说给卑职听,那他日卑职定当通知晋王爷该在何时带上唐氏离京避难。”
闻言,秦翔心里的怒意稍平:“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知道这些事情?我可是个尽最大可能远离朝堂的闲散王爷。”
少越笃定道:“因为您曾是先太子的军师,被陛下和国公爷视作劲敌,准确地掌握各方动向对您来说是一种习惯。”
秦翔冷笑一声:“皇兄早就看太子不顺眼了,吴王爷离京后,皇兄就在明里暗里地帮着楚王爷打压太子,从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但这两三个月来,他们行动频繁,对太子的攻击不如之前谨慎,虽然每一次都一如既往是胜券在握,但还是能看出几分急切和草率。我倒希望是我看错了。”
闻言,少越拧眉。
若当真如晋王爷所说,那陛下的问题恐怕就不是什么小问题。
“晋王爷为什么不让唐小姐将这些事告诉吴王爷?”
“说了又有什么用?”秦翔摇了摇头,“若我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皇兄为太子设下的陷阱,那又何必让吴王爷白担心一场?就算皇兄真的龙
体抱恙,吴王爷能回京吗?没有诏命藩王不得入京,他若回来就是有谋逆之心,这不是要给太子送上反击的机会吗?可以吴王爷的孝心,他若知道皇兄龙体抱恙,如何能在吴越待得住?”
少越不语。
的确,只是听楚王爷托人传了一句陛下龙体有恙王爷就乱了分寸,若确定陛下龙体抱恙,王爷一定会不管不顾地赶回京城,那样的确是不很妥当。
看来还是得先将晋王爷今日所说一一查证才能向王爷和王妃回禀,他得设法入宫一趟,大概没有人比他更熟悉陛下,也没有人比他更能看清陛下的变化。
“多谢晋王爷以实相告。”少越起身向秦翔作了个揖。
冷哼一声,秦翔不满道:“你们少差遣唐氏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
主屋里,关欣怡将自己绣的鸳鸯枕套拿给唐莹后就一直透过敞开的窗户望着在院子里相对而坐的两个男人。
唐莹本还叽叽喳喳地跟关欣怡说话,可听关欣怡答得心不在焉,唐莹抬眼一看就见关欣怡目不转睛地望着院子里的少越。
眉眼微动,唐莹笑嘻嘻地问关欣怡道:“说起来,关姑娘是怎么跟少越认识的?”
这出乎意料的问题终于将关欣怡的注意力从窗外拉回屋内。
看了看唐莹,关欣怡温柔笑道:“就只是普通的相遇,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
唐莹歪了歪头:“可我觉得京城里那么多人,关姑娘能跟少越相遇就已经足够神奇、足够有趣了,更不用说关姑娘跟少越身份有别,日常生活完全没有交集。”
“唐小姐怎么就知道我跟少越的日常生活完全没有交集?”说这话时,关欣怡脸上的笑容微敛,有些不服气似的。
“怎么会有交集?”唐莹撇嘴,“少越以前是陛下的暗卫,现在是吴王妃的护卫
,他的日常生活都是配合着陛下或者吴王妃的,怎么会跟关姑娘有所交集?”
眼神微闪,关欣怡垂下了眼:“说的也是,我跟他的生活原本的确不该有所交集,幸而老天垂怜,让我与他相遇,有的时候仔细想想,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我从没想过自己喜欢的人竟会是身份那样特别的一个人。”
“所以关姑娘跟少越是怎么认识的?”说了一大通,唐莹却固执地将问题绕回了最初的问题。
“那其实真没什么特别的,”关欣怡抬眼看着唐莹,眼中笑意盈盈,却又含着些许的无可奈何,“不过就是在一个雨夜,重伤的少越掉进了我们家的院子里,我就将他捡回来了。”
“竟然真的会有这样的事情啊!”一听这话唐莹的眼神登时一亮,那明亮的眼神仿若星光,璀璨生辉,“这样的桥段我只在戏文里看过,这样的相遇最是有命中注定的感觉!”
没想到唐莹会这样欣喜且兴奋,关欣怡愣住,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呆呆地附和道:“是啊,我也觉得这像是命中注定一样。”
“关姑娘可真幸运,”唐莹一脸艳羡,“少越可是个好人,南歌姐姐也是好人,有南歌姐姐在,就绝对不会让人欺负了少越,自然也不会让人欺负关姑娘。”
听到这话,关欣怡的心突地猛跳一下。
瞥一眼关欣怡,唐莹又问道:“关姑娘是家里的独女的吗?我也上门叨扰过许多次了,却从没见过关姑娘的兄弟姐妹呢。”
“我还有一个妹妹,”关欣怡柔声答道,“只不过妹妹不住在家里。”
“是已经嫁人了吗?”唐莹一脸好奇,“我瞧关姑娘的年纪不大,令妹的年纪……”
关欣怡摇摇头,道:“不是嫁人了,妹妹她在兵部侍郎家里做女婢,这几日估
摸着是要回来一趟。”
“兵部侍郎?”唐莹的眼珠子转了转,“那恐怕不好告假回家吧?难怪关姑娘筹备婚事的这半个月里一直没瞧见她。”
兵部侍郎是楚王爷的人吗?等会儿问问晋王爷去。
“是啊,”关欣怡垂眼,有些愧疚地说道,“难为她小小年纪就要去大户人家体味人情冷暖,我却在家里、在父母身边安然度日。”
“关姑娘这话说得就不对了,”唐莹笑嘻嘻地说道,“你现在不就给关家找到了个大靠山吗?只要有南歌姐姐在,这天下间任谁都不能欺负关家了!”
听唐莹自豪地说出这话,关欣怡笑而不语,只当唐莹这是在帮少越说好话。
看懂关欣怡的神色,唐莹却没再解释,只装作什么都没看懂的模样,拉着关欣怡继续讨论少越和关欣怡的婚事。
院子里的两个男人早就说完了该说的话,两人各执一杯茶,相对无言,默默等着屋里的两个女人出来,谁知唐莹话多,跟关欣怡说个没完没了,直到黄昏才从屋里出来。
“晋王爷,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吧。”唐莹一蹦一跳地来到秦翔身边,笑嘻嘻的模样。
“你还知道时间不早了?”秦翔白了唐莹一眼,“也不知道你哪儿那么多话。”
“难得有个姑娘陪我说话嘛。”唐莹不满地皱了皱鼻子。
秦翔起身,向少越和关欣怡颔首示意后就转身向外走去:“京城里那么些姑娘,还没人陪你说话了?”
冲关欣怡挥手告别,唐莹一蹦一跳地跟在秦翔身后:“可我不喜欢她们。”
“就喜欢你的南歌姐姐?”在一个女人的心里,他的地位却还不如另一个女人,这种感觉叫秦翔有些难受。
当得到唐莹天真无邪的肯定回答时,秦翔更难受了。
“是啊,南歌姐姐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