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宋共有六支大军,保卫京城的龙武军、镇守西北的天灵军、戍卫岭南的天节军、驻扎江南的玄戈军、守在东北的靖节军和位于西部的苑游军。其中天灵军在西北常与北凉和关外部族交战,又有仇武指点操练,因此战力惊人。龙武军虽是段弘亲手带出来的,但军中兵将个人能力较强,却缺乏团体对抗的实战经验。岭南天节军的大将军曹义曾经也是一名勇将,天节军也曾是能与天灵军一较高下的彪悍军队,但曹义远离京城日渐懈怠,导致天节军的实力大不如前。与这三支大军相比,另外三支并无过人之处,包括江南的玄戈军,因此,秦渊早就想好了要重新训练玄戈军。
知道秦渊的心思,段南歌便让少越的手下去跟廖九联络,她相信凭廖九和秦渊之间的默契,不必多做解释廖九就能将事情办好。果不其然,半个月之后的一个闷热夜晚,“水贼”凶猛而来,目标明确地袭向暂存粮米的粮仓。
大营距粮仓不远的玄戈军最先收到消息,大将军蓝侯灵光一闪,点了百余名兵将,亲自率队前去抵御“水贼”,等玄戈军的小卒将消息送到秦渊面前时,玄戈军跟“水贼”已经交上手了。
“敢来爷的地盘上撒野?他们好大的胆子!”怒喝一声,已经就寝的秦渊随手抓上一件衣裳就奔出营帐,带着荆风用轻功疾行而去。
望着秦渊离去的方向,段南歌一脸担忧,人却仍在帐篷里磨蹭着,慢条斯理地穿着衣裳。
“少越,跟上去瞧瞧,保护好爷。”
嘴角微抽,秉承着做戏做全套的专业素养,少越郑重其事地抱拳应下:“王妃放心,属下一定保护好王爷。”
话音落,少越纵身飞出帐篷。
又磨蹭了差不多一
刻钟,段南歌才脚步匆匆地追出去,完全忘了自己会轻功似的一路跑过去,等带着己未几个追到秦渊时,段南歌已经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爷!”瞥了眼稍远处的刀光剑影,段南歌直接扑到秦渊身边,一把抱住了秦渊的胳膊,“没事吧?”
被荆风和少越两个人挡在身后,秦渊面色凝重地望着那一片刀光剑影,很担心似的:“爷没事,只是……”
话只说一半,秦渊继续一脸担忧地望着远处。
心知秦渊只是词穷,段南歌憋住笑意,打眼环视一圈就见他们身边能打的几个人都护在她和秦渊身边,在远处跟“水贼”交战的就只有玄戈军的兵将,但没有人觉得这场面有什么不妥,毕竟秦渊和段南歌身份尊贵,玄戈军的人甚至希望他们两个就这样老老实实地待在远处,不然伤着了碰着了可没人负的起这个责任,然而比较熟悉秦渊和段南歌的谭宜修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秦渊和段南歌这一对身份尊贵的夫妇可从来都不会自恃尊贵,若碰上这样需要动手的事情,这一对夫妇几乎都是身先士卒,何曾躲在人后安心地受人保护了?
心有犹疑,原本冲在前面的谭宜修动作一缓就落在了后面,再看一眼秦渊和段南歌,谭宜修抿了抿嘴,突然退出人群,往秦渊和段南歌这边跑来。
眉眼微动,秦渊偏头在段南歌耳边低声问道:“你有没有觉得那个谭宜修变得比以前更机灵了?”
白了秦渊一眼,段南歌轻声细语道:“他本就不傻。”
“不傻吗?”秦渊撇撇嘴,“可爷瞧他以前木讷得很。”
“木讷又不是傻,”段南歌笑了笑,“以前他只是没遇到合得来的人,融不进吴越的官场,也懒得去融入,只将
所有与人打交道的事情都交给谢慈去做。”
秦渊挑眉:“听你这话的意思是说他跟爷合得来?”
“难道不是吗?”段南歌吊起眉眼睨着秦渊,“你不喜欢他?”
痞痞一笑,秦渊靠得离段南歌更近,声音也越发轻柔:“爷就只喜欢你。”
秦渊说这话时,谭宜修刚好穿过荆风和少越等人的防护跑到秦渊和段南歌面前,好巧不巧地就听到了这句话。
还有心情打情骂俏,这事儿果然有蹊跷。
“参见王爷,”向秦渊行了个礼,谭宜修面无表情,俨然是一副办公的态度,“启禀王爷,来袭的水贼约有百余人,蓝将军正率玄戈军百余兵将全力缉拿。”
这话说完,谭宜修也顺势站在了秦渊身旁。
暗道谭宜修果然机灵了许多,秦渊故意板起脸来,沉声问道:“百余人对百余人,都打了这么久,玄戈军却连一个人都没抓到?备受父皇信赖的玄戈军就只有这点儿能耐?”
眼神微闪,谭宜修垂头道:“王爷息怒,实在是……水贼狡诈。”
玄戈军实力不济敌不过水贼这话可不能在这样的场合说出口。
秦渊的脸色登时就冷了两分,不再言语。
似乎意识到己方占不到任何便宜,“水贼”且战且退,与玄戈军纠缠了半个时辰后全数逃脱。
秦渊的脸色瞬间阴沉下去,与先前佯怒摆出来的神情不同,这会儿秦渊是真的生气了。
没想到那些“水贼”竟然全都跑了,听到手下的禀报后,蓝侯傻眼。
他点了百余兵将,怎么可能连一个水贼都没抓住?
回过神来,蓝侯立刻转头看向秦渊,果然就见秦渊的脸色在火把光芒的映照下寒如覆霜,即便是隔得远也能清晰地感受到秦渊周身那抑制不住的滔天怒气。
若来偷袭的是敌国大军,若他只带了二三十人前来抵挡,那这样的结果还算不上坏,可来偷袭的只是乌合匪类,他带来的足有百余兵将,然而他们就这样让人溜到了眼皮子底下,又让人大摇大摆地全身而退,更难堪的是他们竟然一个人都没抓住,再仔细想想,他们有重伤哪个水贼吗?他不确定……
再怎么不愿也得过去,蓝侯硬着头皮走到秦渊面前,单膝跪地:“启禀王爷,末将已经率兵将水贼全数击退,赈灾的粮米颗粒未少。”
蓝侯这话说得十分有技巧,这样一说倒好像玄戈军还立了功一样。
看着蓝侯的目光冷冽,秦渊咬牙切齿地问道:“你觉得你和玄戈军有功?”
蓝侯浑身一颤,垂着头低声说道:“末将不敢。”
听到这句不敢,秦渊冷笑一声,又问道:“为什么?你们击退了水贼,保护了赈灾的粮米,为什么不敢居功?”
咽了口口水,蓝侯不敢说话。
“你是不是觉得保住了粮米就是无过?你是不是觉得己方没有伤亡就是无过?”见蓝侯低着头就是不说话,秦渊突然怒喝一声,“说话!”
“末将……不敢。”结果摆在这里,玄戈军丢人丢到家了,他还能说什么?
“好极了,连一个水贼都抓不住,你们当真是好极了!这就是我天宋的玄戈军!”秦渊怒声高吼,吓得蓝侯缩了缩脖子,“父皇器重你们、信任你们,爷来这里之前父皇就总跟爷说玄戈军骁勇善战,绝对是值得依靠的,有玄戈军在,这吴越江南必定安稳太平,爷便是信了这话才在吴越危难之际将你们召集至此保护流离失所的百姓,可这就是我天宋的玄戈军?能让一群乌合之众在大营边儿上来去自如,你们拿什么
保护百姓、保护天宋?!枉父皇坚信你们能守护天宋,你们就是这样回报父皇的信任的?你们是玄戈军,不是守城兵!”
越说越气,若不是段南歌在旁边抱着秦渊的胳膊,秦渊真想揍蓝侯一拳。
抓不到人就抓不到人,廖九找来的人是什么实力他心里清楚,可蓝侯到他面前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该死的这厮竟然还心存侥幸希望他能忽略他们的无能,半分悔改之意都没有!
秦渊的最后一句话戳进了蓝侯心里,叫蓝侯的面上浮现出几分愧疚和不甘:“末将有罪。”
瞪着蓝侯,秦渊气得说不出话来,一方面是被蓝侯的态度气的,另一方面是他知道玄戈军弱,却没想到竟弱成这样,幸好这些年吴越江南风平浪静,最大的隐患就是只对钱财粮米感兴趣的水贼,若有人觊觎吴越江南的领土,那以玄戈军的实力怕是抵挡不住,只能将这片地方拱手让人。
“玄戈军全军集合,在校场上等爷。”
蓝侯一愣,下意识地回了一句:“临时营地里没有校场。”
这话说完蓝侯就想割了自己的舌头。
好不容易平复一些的怒气再次上涌,秦渊瞪着蓝侯黑漆漆的头顶咬牙切齿道:“你再说一遍?”
蓝侯紧抿着嘴,不敢说话。
见秦渊气得厉害,段南歌抬手轻抚秦渊的胸口,一边帮秦渊顺气一边对蓝侯说道:“没有校场,空地总有吧?我记得从这里往北直到南城城门前是一马平川,该是容得下五万人。”
刚好南城的城墙受损并不严重,还可以用。
瞥了眼一语不发的秦渊,蓝侯犹豫道:“可受地震影响,地面上有许多裂痕,尚未全部填平。”
闻言段南歌轻笑一声:“有裂痕怎么了?你们还能掉进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