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段南歌的吩咐,第二日的日常议事会议结束以后,长孙景曦就赖在秦渊的帐篷里跟秦渊东拉西扯,虽是闲扯,说的却也都是政事,说着说着就说到了玄戈军身上。
“王爷,我瞧灾民们的情况基本稳定了下来,您不让玄戈军回去各自的驻地吗?”
听到这话,正在翻阅公文的秦渊就随口调侃道:“怎么?玄戈军占你地方了?”
长孙景曦撇嘴道:“他们那一整支大军占的地方的确不小,但属下更担心他们一直聚集在王爷身边,京城那边会不会有人颇有微词?玄戈军自成军以来,这样集结在一起的次数怕是不超过五次,唯独这一次不是为了打仗,京城里局势微妙,玄戈军在王爷身边停留太久怕是要惹人非议。”
微微一愣,秦渊将手上的公文放下。
景曦这话说的不无道理,玄戈军全军五万人都被他拉到了一起,最初的确是为了凑个人数好提高办事效率,但现在急着办的事情差不多都办完了,各个灾区的情况也都稳定了下来,正着手准备重建工作,若还将玄戈军留在这里,看起来的确极具威胁,可……
见秦渊正在思考,长孙景曦便用好奇的口吻问道:“怎么?王爷您还想对玄戈军做点儿什么吗?”
“嗯,”点点头,秦渊道,“爷原本是想瞧瞧他们的战斗力,可这一忙起来就没顾上。”
只是若就这样让玄戈军回去驻地,那再要将他们召集起来可就不容易了。
眯了眯眼睛,秦渊问长孙景曦道:“景曦有没有什么能让玄戈军名正言顺留下的正当理由?”
“这个嘛……”长孙景曦摸了摸下巴,“现成的理由是没有,但咱们可以自给自足地给朝廷提供一个正当理由。”
“怎么说?”秦渊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长孙景曦
不慌不忙地说道:“东海那边不是有水贼吗?今年还没见他们露面呢。”
眼神一亮,秦渊略略沉吟一番后犹豫道:“可往年水贼只在秋末冬初来袭,现在就出现水贼会不会不太妥当?”
“若吹毛求疵,那不妥当的地方一定会有,”长孙景曦道,“可因为王爷您赈灾的方式与众不同,如今吴越一带八成以上的物资都集中在咱们这方圆二十里之内,水贼闻讯而来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现在方圆二十来里这片地方人多、物多、钱多,对匪贼来说其实是个偷盗的大好良机。
“嗯……有点儿道理。”秦渊开始认真地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扬了扬嘴角,长孙景曦再接再厉道:“而且若安排好了,王爷您刚好还可以瞧一瞧玄戈军的实力,若实力不济,便以保护百姓为由将他们留下,而后好生操练一番,正好吴越江南有点儿能耐的文武官员现在都在王爷身边,不然错过了这次机会,可就不知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了。”
“容爷好好想想。”这事儿是大事儿,若出了纰漏被人抓住了把柄,那可就要出大事了。
午时,段南歌来给秦渊送午饭时就见秦渊正坐在书案后想什么想得专注,满桌子的公文似乎没怎么动过。
眉眼微动,段南歌轻手轻脚地将午饭放下就要离开,却听见秦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怎么就走了?外面还有事?”秦渊已经收回神思,狐疑地看着段南歌。
段南歌停下脚步,转头看着秦渊,眉梢眼角都是若有似无的浅淡笑意:“外面没什么事了,我见你正在想事情,就不想打扰你。”
“你几时打扰过爷?”秦渊温柔一笑,向段南歌伸出了手,“过来,到爷这里来。”
段南歌依言走了过去,才将手递给秦渊就被秦渊拉
进了怀里。
坐在秦渊腿上,段南歌声音轻柔地问秦渊道:“刚刚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出神?”
靠在段南歌的肩上,秦渊轻声答道:“先前景曦跟爷说了一件事情,爷想问问你的意见。”
“哦?是什么事?”尽管心中已经猜到是什么事了,段南歌却还是明知故问,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他跟爷说了玄戈军的事情。”
“玄戈军?”段南歌沉吟片刻,“他是觉得该让玄戈军回去驻地了?”
“聪明!”秦渊一仰脸就在段南歌的嘴边亲了一口,“不过爷却不想让他们现在就回驻地去,能将整支玄戈军召集在一起的机会可不怎么多,你认为呢?”
“这机会的确难得,可你想做什么?练兵?这样明目张胆地练兵?”段南歌眉心微蹙,似乎觉得这样不妥。
秦渊笑道:“若想练兵,那自然是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京城局势紧张,爷可不能给父皇添麻烦。”
“那你想怎么办?”段南歌理了理秦渊鬓角的碎发,细嫩的指腹从秦渊的侧脸轻轻滑过。
笑着斜睨段南歌一眼,秦渊抬手抓住了段南歌的手:“别闹爷。”
“我没有。”眉眼带笑,段南歌一脸无辜。
秦渊笑笑,继续说道:“景曦提议利用东海上的水贼,爷琢磨着是不是要让廖氏帮爷寻一批人来假扮水贼,不论玄戈军的防守如何,爷必定不会满意,这样一来是不是就能顺理成章地就地练兵?”
将秦渊的这个想法细细斟酌一番,段南歌柔声细语道:“让玄戈军留下的理由一定不能是练兵,但水贼来袭,玄戈军必须留下保护百姓和赈灾粮米,然而就算安排轮值也不可能同时用上五万人,那些闲在大营里的自然要进行日常操练。”
“正是如此,”秦渊一脸痞笑,“而
且这计划得做得周密一些,你我身边如少越、荆风这样已经在人前露过脸的人断不能扮成水贼,得找一些武艺高强的生面孔。”
“武艺不能太强,”段南歌摇了摇头,“前几年玄戈军多次与水贼交手,对水贼的实力略有了解,若差距太大恐怕会引人怀疑。”
“嗯,”秦渊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到。”
“那当然了,我可比你聪明多了,”段南歌的下巴微挑,十分得意的模样,惹得秦渊低笑不止,“那我就安排人跟廖氏联络,让他们去寻一批合适的水贼?”
“好,可千万别让少越他们去。”秦渊再次提醒段南歌。
“放心吧,”段南歌浅浅一笑,“除了最初一起跟己未训练,少越手下大概有三四个人一直在外面办事,没在你我身边露过脸。”
闻言秦渊挑眉:“你早有准备?”
“那当然要准备,”段南歌理所当然道,“我瞧着像是等到发生了事情才临时抱佛脚的人?”
“不像,”秦渊笑着摇头,“爷的小南歌最是聪慧,能运筹帷幄,擅未雨绸缪。那你还准备了什么?给爷说说?”
“你想知道?”段南歌抱着秦渊的脖子,笑嘻嘻地看着秦渊。
“想知道。”秦渊诚实地点头。
“不告诉你!”话音未落,段南歌就已经跳出了秦渊的怀抱,笑着跑开。
秦渊眨眨眼,起身就追了上去:“给爷站住,竟然戏弄爷,看爷怎么收拾你!”
“哇!你别过来!”
守在帐篷外面,荆风听到里面嬉闹的声音不由暗自松了口气。
最近爷忙得晕头转向,每天能休息的时间本就不多,后来担心陛下的身体,爷更是彻夜难眠,整日精神紧绷,连说笑的心思都没有了,有时王妃调侃几句爷都不接茬,眼看着爷的眼下都冒出了青影,他们都有
些担心,现在听爷又跟王妃闹起来了,八成就是振作起来了。果然还是王妃有办法。
吴越这边段南歌开始安排水贼,京城里秦昊已经收到了段南歌派人传的信,传信的人去时,段子萱正好在秦昊身旁。
见来人像是要跟秦昊说些什么隐秘的事情,段子萱起身就要离开:“既然有客人来拜访王爷,那我……”
“你留下,”一把抓住段子萱的手,秦昊将段子萱拉回来坐好,“没有什么是你不能听的。”
心中感动,段子萱柔柔一笑:“好。”
“什么事?”秦昊这才看向来人。
瞥了眼段子萱,那人并没有立场质疑秦昊的决定,因此尽管心中对段子萱颇为不喜,还是照吩咐交代了段南歌嘱咐的事情:“启禀王爷,吴王妃托人传话,要王爷暂且不要跟太子身边的自己人联络,他们将全力辅佐太子,请楚王爷见机行事。”
眉心一蹙,秦昊不解:“为什么?”
那人答道:“具体的事情卑职不知,吴王妃还令卑职提醒王爷,请王爷现在就竭尽全力。”
听到这话,秦昊的眉头却皱得更紧:“是吴王妃让你来传的话?吴王爷可有说什么?”
那人犹豫一下,道:“卑职只听命于吴王妃。”
换言之他并不是吴王爷的人,吴王妃要让他做事也不需要与吴王爷知会。
秦昊抿嘴,片刻又问道:“吴王妃还说了什么?”
“暂且没有,”那人摇了摇头,“日后楚王爷若有事告知吴王妃,可派人联络卑职,卑职在西市胡商的首饰铺做事。”
“知道了。”
见秦昊点头,那人向秦昊行了个礼,而后身形一闪就没了踪影,可见其轻功了得。
听得一头雾水,段子萱不解地看着秦昊:“没经吴王爷同意就将这些话说给王爷听,段南歌到底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