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急。”见唐莹这样慌张,秦翔反倒冷静下来。
唐莹说得没错,皇兄和段国公不可能不知道底也迦是怎样的东西,但他们仍旧选择给皇兄服用,且苏和的那一挡让这件事看起来并不像是他们将计就计的策略,换言之他们是不得已才选择给皇兄服用底也迦。
理清了头绪,秦翔不紧不慢地说道:“朝廷下了禁令之后,许多人都只记得底也迦的副作用,但作为药物,底也迦的确也有一些很好的效果,比如……”
“止痛!”唐瑾还记得当年底也迦之所以会在权贵间大受欢迎就是因为它的止痛效果。
唐莹蹙眉:“可是陛下为什么需要止痛?”
这个问题又把唐瑾和秦翔给问住了。
唐莹左看看右看看,见唐瑾和秦翔都是一副陷入苦思的模样,唐莹撇撇嘴,道:“你们想不出就先别想了,反正晋王爷之后还要入宫,说不定下一次晋王爷入宫之后就能弄明白其中缘由了,我先去国公府让萧统领把消息传过去。”
“先别去,”秦翔拦住唐莹,“这件事先别跟吴王说。”
唐莹一愣,狐疑地问秦翔道:“我早上跟你说过是吴王托我打听这件事了吗?”
“没有,”看着一脸疑惑的唐莹,秦翔的眼中浮现出几分笑意,“但这很好猜。”
“的确好猜。”唐莹撇嘴。
陛下的四个儿子有两个不在京城,在京城里的这两个若想知道与陛下有关的事情可以自己去查,但远在千里之外的另外两个却是鞭长莫及,若想知道陛下的近况就只能托人打听,而会拜托唐氏帮忙的就只有吴王爷。
“可是为什么不能告诉他?吴王爷正着急地等着我们传消息回去呢。”
“可这并不是什么好消息,”已经平静下来的
秦翔淡然说道,“以吴王和吴王妃的学识,他们应该知道底也迦是什么东西,现在我们还没有查明皇兄使用底也迦的原因,只将皇兄正在使用底也迦这样没有前因后果的消息传过去,吴王不是要更加着急担心了吗?如今他人在千里之外,吴越又才历大劫正是百废待兴之时,何必再让他为这尚且没有定论的事情忧心?”
唐莹扁嘴,有些为难。
晋王爷这话说得很有道理,可吴王爷特地在信里写了让她如实相告,她若不能如实相告,那岂不就是骗了吴王爷?
见唐莹面露难色,秦翔略一琢磨就知道唐莹在担心什么,不由轻笑一声,温声道:“你在回信里写上‘陛下精神不济,体虚困乏,太医说是操劳过度’,这也是我今日入宫探得的消息。”
怎么办?唐莹看向唐瑾。
唐瑾摸了摸下巴,道:“你就依晋王爷说的这样写,吴王爷不可能不知道晋王爷和陛下之间不冷不热、不远不近的关系,若让晋王爷入宫打探消息,那必定不可能在第一日就探得全部,刚刚晋王爷所说的那些表象却是可以看出来的,而且那也是晋王爷探得的消息,传过去也不是欺骗吴王爷和吴王妃。”
顶多就只是瞒下了重要的事情而已,可如晋王爷所言,若将他们一知半解的事情传给吴王爷,那就只会让吴王爷更加担心,吴王爷孝顺,万一慌了手脚再在没有皇帝诏命的情况下扔下吴越的烂摊子赶赴回京,那可就犯了大忌,怕是要惹祸上身。
“那好吧,”唐瑾都这样说了,唐莹自然是没有异议,“那我这就去一趟国公府,你们先吃吧。”
话音未落,唐莹就已经跑出了花厅。
望着唐莹的背影,秦翔蹙眉道:“她饭都没吃
完,为什么就急着去国公府送信?”
反正那信又不可能立刻送到吴王手上,她就不能先把饭吃完?
唐瑾轻笑一声,道:“对莹儿来说,她的南歌姐姐比吃饭重要。”
“段南歌?”秦翔挑眉,“为什么?”
“因为她的南歌姐姐美啊,莹儿喜欢美人,晋王爷连这都不知道吗?”看着秦翔,唐瑾的视线里藏着几分挑衅。
闻言,秦翔顿时就沉下了脸。
唐莹喜欢美人,这事儿他知道,他隐约记得那是他刚来京城时谁跟他说过的话,只是他当时没把这话当回事儿,但时至今日再从唐瑾口中听到这话,他却觉得有些不舒服。
突然注意到唐瑾视线中的挑衅,秦翔的眼神一闪,沉吟片刻后道:“你们总说她喜欢美人,我却从未见她对美人表现出强烈的喜爱之情。”
“怎么没有?”唐瑾坏笑着看着秦翔,“莹儿对吴王妃、对晋王爷您可都非常直白地表露出了非常强烈的喜爱之情,晋王爷您没有感受到吗?”
秦翔抿嘴不语。
他并不希望唐莹对他的喜欢是源于他的长相。
瞧出秦翔并不觉得开心,唐瑾火上浇油道:“而且莹儿从小就爱跟在美人后头,还在襁褓里时就爱黏着自家叔伯府上一位貌美如花的小妾,小时候被家母带出门时也常追在美人身后跑,后来再出门时家父就一直抱着她,不敢让她下地走动,长大之后莹儿越发活泼好动,常常偷溜出府,晋王爷兴许不知道,莹儿认识的人不论男女个个都是美人,吴王妃和晋王爷不过是其中之二。”
果然一听到这话,秦翔的脸色顿时就更加难看了,冷眼看着唐瑾说道:“能成为这其中之二我已经十分知足。”
这话说完,秦翔就站起来迈步向外
:“她若回来就跟她说我有事先回府去了。”
往秦翔愤愤离开花厅的背影,唐瑾心觉好笑。
莹儿喜欢美人是没错,但凡看到美人都要上前结识、畅聊一番也是没错,但却不是每个美人都能成为莹儿的朋友,更不是每个美人都能让莹儿如此掏心掏肺,不过这些话他才不会对晋王爷讲,谁叫晋王爷那么不老实?
自打莹儿黏上这个晋王之后,他明里暗里地问过晋王许多次,问晋王对莹儿到底存的是什么心思,若当真是爱恋之情,那他这个做哥哥的虽然不很赞同,却也不会反对,只要能让莹儿幸福,他甚至会帮忙说服自家那个顽固的父亲,可偏偏晋王爷每次都说他对莹儿并没有非分之想,只是莹儿有恩于他,他才对莹儿格外关照……
鬼才信他!若晋王当真只是单纯地想报恩,那他对晋王说这些话的时候,晋王为什么要生气?当他是什么都看不出的傻子吗?不多欺负欺负这个晋王真是难消他心头之恨!
这边晋王生气、唐瑾得意,远在千里之外的秦渊却是备受煎熬。
“休息一下吧。”
将一杯茶送到秦渊面前,段南歌坐在秦渊身旁,动作缓慢又温柔地将秦渊面前的公文一一收拾起来,然而这和缓的动作却并不是由于段南歌的懒散,而是段南歌不敢利落。
因为十分担心皇帝的身体状况,所以秦渊恨不能立刻奔回京城亲自一探究竟,奈何他此时身不由己,即便不在乎朝廷对藩王行动限制的条条框框,秦渊也不能对吴越的灾情、吴越的百姓置之不理,情感与理智的拉扯让秦渊饱受煎熬,烦躁极了。
虽然秦渊比之前成熟了,不会因为自己内心的焦躁而乱发脾气,但那股焦躁一直积压在心里,
且越积越深,当周围没有外人的时候,秦渊还是尝尝因为一点小事而情绪失控,然后再为自己的失控懊恼不已,那样的状态叫段南歌看着心疼,于是段南歌就暂时顶替了秦渊身边的女婢,一手包揽了照顾秦渊的大事小情。
“没关系,”秦渊按住了段南歌的手,摇头叹息道,“让爷做点儿事情吧,不然这脑子里就总是想着父皇的事情,想到的还都不是什么好事。”
反握住秦渊的手,段南歌什么话都没说,只歪靠在了秦渊身上,几乎将自己全部的重量都压在秦渊身上。
身上一重,秦渊的心里却踏实了一些:“你说爷没离京的时候,京城里什么事都没有,怎么爷一走就什么事都来了?若父皇真的病重,爷……”
父皇的身体向来康健,他一直觉得父皇少说还可以没病没痛地再好好活个十几年,可怎么说病就病了?
“你别担心,”段南歌柔声细语道,“陛下年轻时四处征战,登基后又长年累月地熬夜受累,身体不可能像你这样健康,再加上咱们吴越受灾,陛下除了操劳政务,还要挂念着你,这样思虑过度就难免要生个小病,别陛下还没怎么样,你就想东想西地咒着陛下。”
秦渊摇了摇头,道:“可爷这心里总不踏实,慌得很。”
段南歌白秦渊一眼,哂笑道:“秦昊不提的时候你不慌,他一提起来你就慌了?以前你虽然也常离京,可那会儿只要京城里有点儿风吹草动你就可以赶回去一探究竟,因此不管碰到什么事都不会慌张,可现在你回不去,心里没底怎么可能不慌?可你别总自己吓自己。”
“你说的……也有道理。”话音落,秦渊又叹息一声。
有道理归有道理,可他还是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