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秦渊这话,段子恒又看向玲珑阁内,摇头笑道:“还没有。为了你的事情,南歌费心不少。”
“爷知道,”柔柔一笑,秦渊迈步踏进玲珑阁,“南歌,你们在做什么呢?”
少越心中一喜,赶忙转向秦渊的方向,沉声道:“属下少越,见过王爷。”
“属下?”摇着折扇,秦渊迈着八字步晃晃悠悠地走到段南歌身后,长臂一伸就搭在了段南歌的肩上,人也趴在了段南歌的背上,“你什么时候成了爷的属下了?”
少越解释道:“王爷即将离京,陛下忧心忡忡,特命属下随行保护王爷,属下在暗影卫中的职务已经解除,日后属下只听命于王爷。”
“只听命于爷?”秦渊挑眉,转而问段南歌道,“南歌,爷记得你前几日与爷说过,父皇担心爷的安危,特地指派了十名暗影卫给你,听你调遣,连令牌都给了你是不是?”
嘴角微扬,段南歌看着背影僵硬的少越,眉梢眼角都是若有似无的浅淡笑意:“确有此事。”
秦渊又问道:“这少越也是父皇指派给你的?”
少越猛地转头看向段南歌。
段南歌眉眼带笑地看着少越,柔声细语道:“不是。”
“不是?”秦渊挑眉,狐疑地看向少越,“那他为什么要听命于爷?再说了,父皇指派的人那都是指派给你的,得听命于你才行,听命于爷做什么?爷可不需要属下。”
“王爷!”少越大惊,“就让属下跟着王爷吧,属下一定尽心尽力,竭尽所能地帮助王爷!”
“帮爷?”秦渊一脸不解,看看少越,而后又看着段南歌,“爷有什么事情需要他帮忙吗?”
“谁知道呢。”段南歌轻笑一声。
少越哑然。
他跟几个兄弟离开
暗影卫小半个月,吴王和吴王妃不会不知道,就算吴王不知道,吴王妃也不该不知,可既然他们知道,却又在他面前摆出这样的态度,是为了试探他?可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该做的他都已经做了,离开暗影卫的人是没有可能再回去的,他若不能跟在吴王身边,那就只有死路一条,陛下不会容得他在外漂泊,这种事吴王当真不知?
心中百转千回,少越渐渐垂下了眼。
是不是他看错人了?不对,他一定没看错,吴王是有能力做大事的人,端看他有没有那个心!
可是片刻的坚定之后,少越又犹豫起来了。
万一吴王没有那个心呢?吴王执意离京,不就是为了躲避京城的权利纷争吗?等到了广陵,吴王会不会就真的变成一个碌碌无为的闲散藩王了?
抬手摸了摸左边心口,似乎那里藏着什么东西一般,少越抿着嘴思索半晌,眼神又慢慢坚定起来。
就算吴王只想做个闲散的藩王,他也要跟着吴王离开,离开暗影卫,他一定得站在阳光下才有那个资格。
没有了焦躁,卸去了惶恐,少越转身面向秦渊和段南歌,声音坚定而沉稳:“少越恳请王妃给少越一次机会,若一个月之后王妃仍觉得少越是不合用之人,少越自会离去。”
段南歌缓缓开口,不紧不慢地问少越道:“你可知若那样离去,你所踏上的必定是一条死路,而现在,你若反悔,我还能去恳请陛下、恳请国公爷将你召回暗影卫,说不定你还能继续做你的少首领。”
少越抬手按住左边心口:“少越不悔。”
“好,”段南歌扬了扬嘴角,“我信你的不悔,去东市百草药肆等我。”
“是!”心中大喜,少越提气纵身
,眨眼间就没了踪影,竟是一个字都没多说。
不是少越不想问、不想说,而是段南歌同意得太突然,少越满心欢喜,只想着该听命行事,也就没顾上问出心中的疑虑。不过也幸好少越没顾上问,但凡他多问一个字,段南歌怕是又要再刁难他半晌。
段子恒这才踏进玲珑阁,笑容温润地对段南歌说道:“我虽不知少越为何突然执意离开暗影卫,但他人不错。”
“国公爷教出来的人一定是不错的,”段南歌笑笑,“国公爷和楚王爷还没谈完正事?我饿了。”
闻言,段子恒戏谑道:“咱们国公府里天大地大你最大,别说是在跟楚王谈正事,就算是在跟陛下谈正事,听说你饿了,伯父也得先出来吃饭,我去喊他们,你们先去花厅等着吧。”
“好。”甜甜一笑,段南歌就拉着秦渊的手走出了玲珑阁。
手牵着手跟秦渊往花厅走去,段南歌正在想那十个暗影卫的事情,突然就听秦渊十分感慨似的说道:“你跟堂哥明明不是亲兄妹,但关系还真是好啊。”
“嗯,”段南歌点点头,“堂哥待我的确是好,前些日子去跟风奚公子借琴,也是堂哥帮我借来的。”
“风奚公子?”秦渊挑眉,“你去找风奚公子借什么琴?”
风奚公子的琴可不是那么好借的,他们廖氏帮风奚公子采购不少稀奇的外邦乐器和曲谱,要去跟风奚公子借个乐器来用都十分困难,凭段子恒跟风奚公子的交情,他是花了什么代价才借来的琴?
“九弦琴。”这话出口,段南歌猛地回神,暗自懊恼。
她就说她不能在秦渊面前放松警惕或一心二用,不然一准要说漏什么。
果然,秦渊立刻就停下了脚步,问段南歌
道:“你去借九弦琴做什么?”
九弦琴是母妃当年用过的琴,斫琴师当年做了两张,一张献给母妃,另一张自己留下,后来母妃寝殿失火,母妃的那张九弦琴付之一炬,而那斫琴师久病缠身,觉得自己不久于人世的时候就将那张九弦琴转赠他人,正是赠给了风奚公子,因此风奚公子的那张九弦琴可以说是天下间唯一的一张,风奚公子对那琴可是宝贝得很。
“就……借来看看。”跟秦渊一起停下脚步,段南歌眨着眼十分无辜地看着秦渊。
“借来看看?”秦渊不信,“那九弦琴并不寻常,你是从哪儿听说的?”
“从苏玉那儿听说的,”段南歌很“老实”地说道,“苏玉说毓妃娘娘以前用过九弦琴,我有些好奇,就找宛凝来问了问,宛凝说风奚公子有,且堂哥还跟风奚公子有些交情,我就拜托堂哥去帮我借来了。怎么?不能借吗?”
没从段南歌的神色间看出异常,秦渊便信了:“不是不能借,只是风奚公子爱琴如命,要从他哪里借琴并不容易,也不知道堂哥为了给你借一张琴都答应了风奚公子什么事情。”
“会是很难的事情吗?”段南歌也正担心这事儿,但即便段南歌去问,段子恒也不会跟她说。
“倒不至于很难,”重新牵起段南歌的手迈步向前,秦渊微微眯起眼睛,“堂哥跟风奚公子是朋友,风奚公子连琴都借了,多半也不会太为难他,八成是跟音律有关的什么事情。”
“那就好。”嘴上这样说着,段南歌却还是不放心。
见段南歌眉心微蹙,秦渊扬了扬嘴角,颇有几分洋洋自得地说道:“你担心什么?这不是有爷在吗?待爷去问问堂哥,若是难事,爷帮他
一把就不难了。”
看一眼秦渊那洋洋得意的模样,段南歌忍俊不禁:“说的也是,我家五爷聪明能干,还有什么事能难倒五爷?”
秦渊跟着笑了起来:“那是自然,也不看看爷是谁的夫君,那是堂堂天宋段国公府嫡长小姐的夫君,只要段大小姐开口,那就没什么事儿是爷做不到的!”
一边笑闹一边走,等两个人进到花厅时,段弘、秦昊和段子恒三人都已经坐好,只等他们两个。
段国公府里没有多话的人,因此这一顿饭吃得略显冷清,但三个段家人平日里就是这样,这冷清对他们来说就是最熟悉的温馨,秦渊以前总往段国公府里跑,对这样的冷清也十分熟悉,安之若素,唯有秦昊怎么都不能适应,可好歹是吃了顿饱饭。
吃完这顿饭,段弘被皇帝召见,不得不进宫一趟,段南歌和秦渊再留在国公府里也没什么意义,于是就告辞离开。
踏出国公府的大门,段南歌问秦渊道:“你随我去见少越他们?”
沉吟片刻,秦渊摇了摇头:“爷不去了,他们日后要为你所用,在他们认你为主之前,爷还是少露面得好。爷就先回府,去看看月姨。”
“好。”话不多说,段南歌翻身上马,打马离去。
秦渊站在国公府的大门前一直望着,直到再也望不见,这才跨上踏雪,却不是要回吴王府,而是往逸云楼去,在逸云楼里待了一阵,问了些事情,而后戴上他廖五爷的面具就直奔风奚公子的住处。
拜帖才到,秦渊就紧随而至,风奚公子来不及把迎客的准备做周到了,略显慌忙地迎了出来。
“五爷,”向秦渊拱手作了个揖,风奚公子笑着问道,“五爷贵人事忙,怎么想着来我这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