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唐莹红了眼眶像是要哭的样子,段南歌忙开口问道:“那晋王生得好看吗?我在那园子里待了几日,还真没好好瞧过他,莹儿你来跟姐姐说说,那晋王有多好看?”
唐莹连忙摇头道:“他不好看!他一点儿都不好看!”
“怎么又不好看了?”唐瑾故意逗弄唐莹,“先前你可就是觉得他好看,才又是给他买烧鹅,又是给他买卤鸡,怎么才一转眼的功夫他就又不好看了?那你那烧鹅是为了什么买的?”
“我、我……”唐莹急了,“反正他不好看!竟然将南歌姐姐和郡王抓起来,还炸了咱们家的园子,差点儿连累咱们家犯下大罪,这样心肠歹毒的人,我才不会觉得他好看呢!”
“哦?是吗?”段南歌也极爱逗弄唐莹,“晋王虽是被抓了起来,可那会儿我听着国公爷他们的对话,似乎晋王之所以会犯下如此当错,都是有人故意蒙骗晋王,好让晋王与陛下兄弟相残,虽然听信了他人的胡言而对自己的兄长下手这一点着实不值得称赞,但这晋王到底也只是被人蒙骗,还真有那么点可怜。”
“是……被人蒙骗的吗?”眨眨眼,唐莹的眼中有欢喜流出,“我就说嘛!那么好看的人,怎么会如此歹毒,原来是被人骗了啊。”
段南歌戏谑地笑道:“呦?晋王这会儿又好看了?”
唐莹一愣,这才恍然大悟自己是被逗弄了,一张笑脸刷的就红了:“怎么连南歌姐姐都跟哥哥一起欺负我!”
闹脾气的唐莹把身子一扭,却没想到这一扭就把靠在她肩上的段南歌跟晃了下去,若不是段南歌反应快先用手撑住了地,那着地的就该是脸了。
吐吐舌头,唐莹笔直地坐好。
摇头失笑,段南歌只好扯了个凭几,歪着身子靠到另一边去了。
笑闹过后,唐瑾
的面儿上就浮出几分担忧:“本公子听说,陛下原本是打算用唐氏做皇商,可经晋王这样一闹,唐氏难逃其咎,这事儿怕是就不能成了吧?”
眉梢一挑,段子恒问道:“怎么?我还当唐当家的不愿当这皇商。”
唐瑾撇撇嘴,道:“我爹肯定是不愿意的,他觉得唐氏如今的发展就挺好的,若是当了皇商,是非多了不说,还赚不着什么钱,只能得个虚名罢了。”
“怎么就赚不到钱了?”唐莹不解地问道,“那楚氏不就是因为当了皇商才捞了那么多钱吗?怎么轮到咱们唐家就不赚钱了?”
唐瑾斜了唐莹一眼,道:“他楚氏赚的那是什么钱?是黑心钱!他们可不知道欺上瞒下地坑害了多少百姓,这种事儿咱爹能干吗?可若不赚这黑心钱,你说给皇室跑一趟商置办奇货,你能跟陛下要价多少?你敢要价吗?那都是当礼送出去的,单是特地给皇商减免的那几分苛捐杂税算得了什么?咱们家虽不如廖氏那般富有,却也不差这点儿钱,爹是宁愿多缴几分苛捐杂税也不愿去惹那一身是非。”
扬了扬嘴角,段南歌的眉梢眼角都是若有似无的浅淡笑意:“唐当家的倒是看的透彻。”
“怎么?连南歌姐姐都觉得赚不到钱吗?”唐莹不满地皱了皱鼻子。
段南歌摇头道:“若做到清正廉洁,那必定没得赚。”
那些当成礼品送进皇室的东西若拿到市面上去卖,随便一件就能卖到万两黄金,若不赚黑心钱,这还当真是个赔钱的买卖。
唐莹扁嘴道:“那没得赚我们家还当什么皇商啊,不当了不当了!我今儿回去就跟爹说去!”
“你先跟二叔说吧!”唐瑾摇头,“二叔可是认准了皇商是个肥差,今年没少因为这事儿跟爹吵,吵得爹都不愿见他了。”
“
啊?”唐莹苦了脸,“二叔最固执了,我不去跟他说。”
段子恒温声道:“你们兄妹二人当真是想太多了,这皇商啊,你们是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
“为什么?”唐瑾兄妹二人异口同声地问了问题,而后又齐齐看向段子恒,默契极了。
段子恒却没有立刻回答唐瑾兄妹的问题,而是转眼看向段南歌。
“不就是那么回事儿嘛,”段南歌哂笑,“楚氏胆大包天,借皇商的便利私吞矿山,还助左相铸造兵器私用,陛下在皇商这里吃了这么大个亏,再怎么敢随意用人?因而这一次陛下想要的皇商,除了家业要承担得起皇商的责任,大当家必定得是个安分守己、正直坦荡之人,这家人还得家世清白,与朝廷无所瓜葛,或者是只与陛下信任的忠臣有所瓜葛,唐公子你仔细想想,纵观天宋上下,有几家商贾附和上述要求?”
听到段南歌这番话,唐瑾还真是认真想了想,可廖氏不受管束,老早就拒绝做这个皇商,皇帝也拿捏不住廖氏,廖氏自是不在其列。
江南高氏家业庞大,但高氏曾有一女入宫为妃,若提拔起来恐怕不会太安分。
江南黎氏没有女子入宫为妃,但黎氏的生意做得杂,江南有名的青楼楚馆都是黎氏名下,贩卖人口这样的事情黎氏自是没少做。
如此一来,五大商中就只剩下晋骥地区的周氏,但周氏的大当家年轻时安分守己,到老了却成了个贪财好色之徒。
数来数去,唐瑾还真没找到个合适的。
“可、可我爹那人既古板又固执,老实本分到不像是个商人,我唐氏在朝中又没有靠山,本公子更是曾与楚王爷联手扳倒了楚氏,惹上了左相府,唐氏要是当上了皇商,不出一年就得家破人亡了吧?”
“说的什么胡话!”段子恒
瞪了口无遮拦的唐瑾一眼,“本公子不是你的靠山吗?段国公府不是唐氏的靠山吗?”
“段……”唐瑾突地怔住。
京城上下都知道温文尔雅的恒公子有一位一身铜臭的好友,名叫唐瑾,正是唐氏的嫡长公子,两人私交甚笃,时常把臂同游,但凡唐瑾遇上麻烦,多是恒公子出手相助……
完了!
唐瑾的脑子里顿时就只剩下这两个字了。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唐瑾道:“可是段国公刚正不阿、忠心耿耿,必定不会愿意成为唐氏的靠山,为人诟病的啊!”
段南歌柔声细语道:“天宋的段国公是不是刚正不阿忠心耿耿我不清楚,但他只做陛下希望他做的事情,若陛下希望他给谁做个靠山,他自然也是责无旁贷。”
唐瑾登时就一脸哭相:“那本公子日后岂不是要跟那些假惺惺的世家公子打交道了?”
段子恒摇头失笑:“都说本公子护着你了,你以前什么样,当了皇商之后还什么样就可以了。”
陛下这回只需要一个替陛下办事的皇商,旁的事情自有陛下和伯父替唐氏挡着,等唐氏这个皇商做得习惯了,他们自然就知道那些个烦人的事情该如何料理了。
唐瑾立刻装模作样地拍马屁道:“恒公子天下无双,小的日后必鞍前马后,唯恒公子马首是瞻!”
“瞎扯!”段子恒白了唐瑾一眼。
话锋一转,段子恒又问唐瑾道:“近日我听说东边沿海不太平,唐氏可有消息?”
“那自然是有的啊,”不等唐瑾回答,唐莹就抢了话过去,“恒公子说的是东海海贼的事情吧?”
唐瑾笑笑便端起茶杯喝茶,把话都留给唐莹去说。
“正是那事,”段子恒也不觉得这事儿由唐莹来说有什么不妥,便直接问了唐莹,“唐氏都得了什么消息?”
唐莹答
道:“我们唐家在那边也有铺子,传回的消息说那些海贼多是趁夜靠岸,到高门大户里偷了贵重的东西就启航入海,想抓都抓不到。这事儿多发生在广陵一带,因为那里正好是江河的入海口,又修建了宽敞的口岸,船只容易停靠,也容易离岸。”
“广陵一带?”段子恒看向段南歌。
那不正是广陵郡王的封地附近吗?
眉眼微动,段南歌道:“郡王最早也要明年才能去往封地,就算有人要针对郡王,这会儿就下手会不会太早了一些?”
唐莹摇头道:“指定不是针对郡王的,据说有人夜里跟海贼撞了个正着,说长得像鬼,后来当地的官府说兴许是从海那边来的外邦人。”
“外邦人?”段南歌眯起了眼睛,“那可能有些麻烦。”
“怎么说?”与段南歌谈话的次数多了,段子恒对从段南歌口中说出的话越来越感兴趣了。
段南歌也没什么顾忌,张口就道:“若是隔海相望的外邦,那他们能乘船来到天宋东岸,相比是对航海极为熟悉,可咱们天宋……”
天宋的水军其实并没有那么擅长水战,唯有南边那支水军打过几次海战,最后之所以会赢,还是因为对方上了岸,由擅长陆地作战的正规军给打了回去。
不用段南歌再多说,段子恒也立刻想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的确是麻烦了。”
秦昊左看看右看看,怎么看都觉得眼前的场景十分古怪:“你们……平日里聚在一起就聊这些?”
其他世家公子、小姐聚在一起不是在讨论谁新得了个宝贝,就是在说谁家的闲话,那场面他刚回京时可见过不少,但像这样聚在一起聊国事的,他还当真是头一次见。
突然听到秦昊开口,四个人就齐齐看向秦昊,唐莹最先发问:“不聊这些,那要聊哪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