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嫣此话一出,秦渊当即就黑了脸,可秦渊才要开口,段南歌就在秦渊的胳膊上轻轻掐了一下,秦渊会意,立刻就把将要脱口而出的话给咽了回去。
段南歌就觉得秦渊会顺了她的心意,于是也没多想,手抚上秦渊胳膊的瞬间话就已经出口:“今年郡王怕是命犯桃花了吧?往年不管是要和亲的公主还是待字闺中的高门千金,都避郡王如蛇蝎,可今年不知怎么的,自称郡王未婚妻的人接二连三地冒出来,那些打算先与我天宋陛下商议而后再做定夺的尚可理解,但如独孤小姐这般的我就觉得奇怪了。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独孤小姐……不对,你们北凉独孤氏究竟是问过郡王的父母之意了,还是请了媒妁来天宋好言?什么都没有,你怎么就敢自称是郡王的未婚妻?跳过了三媒六聘就以未婚妻自居,独孤小姐这般着急,可是在北凉嫁不出去,就盯上了天宋郡王妃的位子?你们独孤氏的心也真是够大的,出了个北凉驸马还不满足,又想把手伸到天宋来了?”
话说到后面,段南歌的视线就从独孤嫣的身上转移到了秦睿身上,显然这后半段话是说给秦睿听的。
“你、你胡说什么?!”其实未婚妻的话一说出口,独孤嫣就后悔了,那话她实在是不该说,只是一瞧见段南歌那理所当然的姿态和神情,独孤嫣的心里就直冒火。
左看看右看看,秦睿圆场道:“没想到段大小姐调侃起自家姐妹来也毫不留情,独孤小姐也只是关心五皇弟。”
“是吗?”段南歌笑笑,“那独孤小姐还真是博爱,听闻独孤小姐对廖氏的大当家也十分关心?我天宋名满四方的青年不多,好的坏的可都被独孤小姐惦记上了。”
没想到段南歌还知道廖五爷的事情,并且还当众说了出来,除了愤怒,独
孤嫣的面上又多了几分因为心事被说破的羞怯,整张脸红欲滴血。
见独孤嫣根本就不是段南歌的对手,秦渊便放下心来,这一松懈,人就有些乏了,于是打了个哈欠,秦渊就靠在了身旁的木桩上,耷拉着眼皮,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秦渊原本就是站在那里靠着的,只不过见段南歌来了,秦渊迎上前时就动了两步,这会儿秦睿和独孤嫣的注意力都在段南歌身上,便也没人注意到秦渊退后的这两步,但背对着秦渊的段南歌却注意到了。
眼神一闪,段南歌无视了张口想要辩驳的独孤嫣,声音清冷还带着点儿不容拒绝的气势道:“独孤小姐,还不走吗?再不走天可就亮了。”
“段南歌,你给我等着!”口舌之争赢不过段南歌,又因为心事被点破而多出几分慌张,独孤嫣自知再与段南歌歪缠也只是浪费时间,还平白丢了面子,于是撂下一句狠话,独孤嫣转身就走。
冷笑着目送独孤嫣走远,段南歌又看向秦睿:“太子殿下呢?入帐喝杯茶?”
眼神一沉,秦睿问段南歌道:“段大小姐才说独孤小姐恨嫁倒贴,那么段大小姐呢?男未婚女未嫁,段大小姐摆出这番姿态是否有些不妥?”
“是吗?”段南歌扬了扬嘴角,“那么太子殿下可知道臣女刚刚待在哪里,又是受了谁的嘱托匆匆赶来?”
秦睿一怔,不甘地抿嘴。
段南歌上前一步走近秦睿,似是不想让秦渊听到一样在秦睿的耳边低语:“太子殿下当知道,在陛下心里,郡王是与众不同的,太子殿下也应当知道,只要陛下还想要个儿子,就不会让郡王变得如殿下和楚王爷这般,而殿下您若想诸事顺遂,变还是莫要打郡王的主意比较好,谁知道在陛下心里争权夺利与算计兄弟哪个的罪责比较重,殿下您说呢?”
眼神一厉,
秦睿也压低了声音在段南歌耳畔轻声道:“段大小姐也当知道,谨慎不代表无计可施。”
这话说完,秦睿瞥了段南歌一眼后边转身离去。
秦睿才走出几步,秦渊就缓步走到了段南歌身后,身子一弓就没骨头似的趴在了段南歌背上,在段南歌耳边懒洋洋地问道:“他威胁你了?”
扬了扬嘴角,段南歌不以为意道:“他的威胁就跟独孤嫣临走前撂下的那句狠话一样,不足为惧,反正打从一开始,我们就提防着他。”
“可不是嘛,”秦渊低笑一声,“爷的小南歌可不是被吓大的。说起来你不是在陪父皇下棋吗?怎么来的这么巧?”
闻言,段南歌冲天翻了个白眼:“我看陛下多半是怕哪个看上了你的美色趁夜把你掳走,因此不知道在你身边安排了多少人盯着,独孤嫣才靠近你这营帐,就有人去给陛下报信了,陛下怕你起了色心闯祸,便命我来看看。”
“色心?”秦渊嗤笑一声,“美色这种特质可不是每个女人都有的,爷很挑剔的。”
段南歌白了秦渊一眼。
嘻嘻一笑,秦渊又问段南歌道:“你方才说爷突然多了几位未婚妻,都有谁?”
他恶名在外,连天宋的肱骨大员都不愿将女儿嫁给他来讨好父皇,怎么还会有人想要把女儿嫁给他?段国公知晓他的真面目之后还是一千一万个不甘愿,那些想把女儿嫁给他的人是疯了不成?
眉梢一抖,段南歌故意耸起肩膀撞了秦渊的下巴,趁秦渊吃痛松开手的功夫离开了秦渊的怀抱。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这另外一个若是别的人,段南歌完全不介意将对方的身份告诉秦渊,可那个人是皇甫静怡,段南歌便不想声张。
独孤嫣与皇甫静怡都不是出于自己的意愿来考虑与秦渊和亲一事,然而段南歌可以毫无顾忌地给独孤嫣难堪
,却不愿让皇甫静怡因为这事儿受委屈……若有办法让南楚打消这个念头就好了。
“南歌?”见段南歌的神色突然从嬉笑变成沉思,秦渊也跟着变了脸色,“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麻烦事了?是父皇与你说多余的话了?”
段南歌回神,看了看秦渊,扬起了嘴角:“没事,都快子时了,你去睡吧,我也回去了。”
“恩,”秦渊点点头,可面上还是十分担忧的样子,想了想便对段南歌说道,“不然你就住爷这里,只要有爷在,便没人能随随便便把你带走,夜里也能睡个安稳觉。”
“我可不住你这儿,”段南歌嫌弃地环视一圈,“你这里眼睛太多,难受。”
“那你就赶快回南楚圣女那边去,国公爷特地将你安排在圣女身边,就是因为不会有乱七八糟的人靠近,结果你却四处乱跑,被人截住了也很难说个不字,真是白费了国公爷一番苦心。”
“我知道了。”段南歌撇撇嘴。
国公爷将她安排在南楚圣女身边的意图她大概知道,先前她还觉得国公爷有些小题大做,但她没想到她竟引起了这么多人的注意,先前她不是在圣女身边就是陪在秦渊身边,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可方才独自一人从陛下的营帐走到秦渊这里的路上,她被认识的、不认识的人拦住不下十次,有想通过她来接近某些人的,有想帮某些人来耀武扬威的,若不是她眼尖绕开了独孤礼,怕就赶不及来帮秦渊解围。
见段南歌如此老实,秦渊眉梢一挑,仔细一琢磨就将段南歌所经历的事情想了个八九不离十,禁不住抬手在段南歌的额头上轻弹一下,语气中带着三分宠溺两分调笑地说道:“让你不听话,吃到苦头了不是?”
后知后觉地偏开头,段南歌皱了皱鼻子,没有回嘴。
见状秦渊忍俊不禁:“让荆风送你回去
吧,他最会应付那些不识趣的人了。”
听到这话,段南歌转头看向还跪在地上的荆风,忍不住轻笑一声:“你们郡王府罚跪的方式还真特别。”
荆风那哪里是跪在地上的?只要仔细一看就看得出他正端端正正地坐在地上,只不过夜色正浓,荆风又特地绕到秦睿和独孤嫣的背后去“罚跪”,这才没被发现。
听段南歌这样一说,秦渊从郡王府带来的几名侍卫也都没忍住笑了出来,笑荆风又一本正经地糊弄人。
面色不动,荆风抬眼看了看秦渊,得秦渊首肯后就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沉声道:“这法子是郡王教的。”
转眼看了看嬉皮笑脸的秦渊,段南歌再看看面色严肃的荆风,不由摇头叹息道:“好好的一个老实人,都被你给教坏了。”
秦渊愉快地低笑出声:“爷的护卫,还是坏一点比较好。”
荆风的眼中却划过一丝除了秦渊谁都没有察觉到的不满。
他被教坏了吗?没有啊,他只不过是一字不差地执行了爷的吩咐,怎么就不老实了呢?说到底还不是爷惹的麻烦太多,不然他犯得着这么辛苦吗?
想到这里,荆风自然就想到了颜雅君,而想到那个百折不挠的颜雅君,荆风的心中就燃起一股怨气。
于是鲜少说话的荆风突然用他那低沉的声音说道:“爷若是能让颜小姐少来几趟郡王府,属下感激不尽。”
这话说完,荆风就趁着秦渊反应过来之前转身面向段南歌,垂眼道:“段大小姐,属下送您回去,请。”
段南歌左看看右看看,噗的一声笑了出来:“那就麻烦荆风了,我们走吧。”
段南歌与荆风一前一后地离开,秦渊茫然地盯着荆风的背影看了许久才意识到荆风刚刚说了什么,不由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好你个荆风,有种今儿晚上别回来,不然爷绝不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