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转头,段南歌一见颜雅君坐在地上就给吓了一大跳。
“颜小姐!”段南歌赶忙回身去将颜雅君扶起来,“颜小姐,你没事吧?”
颜雅君浑身无力,瘫软如泥,连看向段南歌的眼神里都没有半分神采,双唇开开合合了半天,却是一个单音都没发出来。
段南歌眉心微蹙,犹豫再三,还是在颜雅君的手背上掐了一下。
段南歌用了狠劲,只这一下,颜雅君就疼得红了眼眶,这疼痛的刺激也让颜雅君的意识清醒了几分。
“段大小姐?”看着段南歌眨了眨眼,颜雅君才猛然想起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嫉妒、愤恨、无可奈何,所有的情绪都在一瞬间涌现眼底,然后被颜雅君垂下眼睑遮住。
但那些神色却还是被段南歌看了个清楚。
暗叹一口气,段南歌温声细语地问道:“颜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颜雅君的声音仍旧是温温柔柔的,只是敏锐如段南歌还是从中听出了几分冰冷,“兴许是等段大小姐等得太久,有些累了。”
“那我扶你去休息吧。”
颜雅君想拒绝,可念星被她差遣去星月楼给六公主和圣女传话,还得等上一会儿才能回来,而她的两条腿还是软的,此时若不是靠在段南歌身上,她恐怕连站都站不稳,更别说是走了。
心中百般不甘,但颜雅君更不想再在这里出丑,于是只能轻轻点了点头:“那就有劳段大小姐了。”
“颜小姐客气了。”
之后一路无话,临近星月楼,颜雅君突然开口问道:“段大小姐是什么时候认识郡王的?”
什么时候?段南歌仔细想了想。
“就楚王爷刚凯旋回京那会儿吧。”
楚王爷凯旋回京……颜雅君的声音清冷道:“那差不多有一年之
久了,想不到郡王和段大小姐也能瞒得住事儿,这么长时间竟是没人知道段大小姐与广陵郡王有交情。”
段南歌还是那句话:“我就说这也不是什么需要逢人就说的事情。”
看来中午在逸云楼发生的事情还没传到星月楼。
“可段大小姐跟廖五爷之间的事情都传得满城风雨,怎么到了郡王这里就成了没有必要跟别人说的事情?”这句带着强烈不满的话脱口而出之后,连颜雅君自己都愣住了,“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
段南歌也是一愣,旋即笑道:“没关系,颜小姐说得没错,只是没想到颜小姐的正义感如此之强,竟会为广陵郡王打抱不平。”
“我自然说要为他打抱不平,”颜雅君偏头看着段南歌,笑容温柔,但眼底却闪烁着某种坚定的光芒,“我们是表兄妹,又是青梅竹马,关系本就比其他人更为亲密,郡王若受了委屈,我自然是要替他打抱不平。”
“原来如此,”段南歌却像是没看出、没听出颜雅君这番话中的敌意似的,淡然浅笑道,“郡王身边还有这样关心他的人我就放心了。”
颜雅君愣住,一时语塞。
刚好两人也已经走到星月楼门前,段南歌放开了颜雅君的胳膊,向旁边跨出一步:“到了,还需要我将颜小姐送回房间去吗?”
颜雅君的眼神一闪,柔柔笑道:“不必,这一路上多亏了段大小姐,那么就有劳段大小姐代我向圣女和六公主请罪。”
段南歌浅笑着回道:“让颜小姐为我受累,该是我去向她们请罪才是,颜小姐便放心地回去歇着吧。”
颜雅君觉得自己说得已经够直白的了,可段南歌也不知道是真的没听懂,还是装着没听懂,这副坦然的模样反倒是让
颜雅君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
定了定神,颜雅君觉得此时的她太过心慌意乱,再说下去或许就要失了分寸,索性也就将所有的心绪都压了下去,冲段南歌微笑颔首,而后就先一步迈进星月楼,回了自己的房间。
目送脚步虚浮的颜雅君渐渐走远,段南歌眉心微蹙,在星月楼前站了半晌才迈开脚步走进去。
登上顶层,段南歌在得到皇甫静怡的允许后就推门而入,一进门就迎上了两道微妙的视线。
秦菡往段南歌的身后看了看,蹙眉问道:“颜小姐呢?”
面对秦菡突如其来的不友好,段南歌泰然自若,仍旧是那副眉眼带笑的慵懒模样:“颜小姐说她累了,先回房歇着了,还特地交代我要代她向公主和圣女请罪。”
“累了?”皇甫静怡的眼神闪了闪,“是该累了,你走后没多久,她就出去了,谁也叫不回。”
段南歌走后,皇甫静怡就觉得秦菡和颜雅君的言行突然怪异起来,可这两个人并不会在她面前说什么,于是皇甫静怡就以累了要休息为由,将这两个人送回了房间,而后就派了柳去偷听,果然就偷听到了一些事情。
在看了那么多的戏文之后,皇甫静怡觉得男欢女爱这种事情本就讲求个缘分和你情我愿,就算颜雅君和秦渊是青梅竹马,如今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也只能算作是有缘无分,不管颜雅君为秦渊付出了多少,她无法得到秦渊的心就终归是要看着秦渊对另一个女人言情说爱,只不过段南歌恰巧就是那个女人,绝了颜雅君最后那一丝渺茫的希望。
秦菡与颜雅君更为要好,这个时候自然是心疼颜雅君的,可皇甫静怡却是无条件地站在段南歌这边的。
眼神一闪,段南歌不解道:
“是吗?这就奇怪了,颜小姐等了我这么久,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可刚刚我们两个一路回来,颜小姐却只说是受圣女与公主之命出去寻我,也没说什么重要的事情啊。”
见段南歌一脸无辜,秦菡的眼神闪了闪,狐疑地问道:“段大小姐知不知道礼部颜尚书是毓妃娘家的亲戚?”
“毓妃是……?”这名号段南歌是真的不知道。
秦菡毫不避讳地给段南歌解释道:“毓妃便是五皇兄的母妃。”
“哦,我还真是第一次听人说起郡王母妃的封号,”段南歌笑了笑,“我也是刚刚才从颜小姐口中得知颜小姐与郡王竟还是表兄妹。”
闻言,秦菡的眉心却蹙得更紧:“颜小姐的事情在京中称得上是妇孺皆知的秘闻,你当真不知道?”
“妇孺皆知的秘闻?那是什么?”段南歌十分不解地看着秦菡,“公主您究竟想要说什么?”
段南歌这副无辜的模样叫秦菡恨得咬牙。
那件事虽然是人尽皆知,可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这让她怎么跟段南歌说?她若说了,颜雅君会不会觉得难堪?
想了想,秦菡灵光一闪,话锋一转就问段南歌道:“本公主听说段大小姐与廖五爷关系甚密?”
“甚密?”段南歌轻笑出声,“我与廖五爷确实相识,也是朋友,偶尔也会邀上我们两个都熟悉的几个朋友同桌小聚,我不知道这样的关系是不是就是公主口中的‘甚密’。”
“你们共同的朋友?”会问这个纯属秦菡个人的好奇。
段南歌坦然地掰着手指头数道:“比如京城唐氏的唐公子和唐小姐、广陵郡王、太府寺少卿、工部的方大人、江南富商黎氏的公子黎清宁,说起来我与郡王还经由廖五爷介绍才熟
识起来的。”
说到最后,段南歌就眯起眼睛笑了起来。
“你胡说!”一听这话秦菡就瞪起眼睛来了,“五皇兄怎么会跟廖五爷认识?”
段南歌眨眨眼:“可是京城的天香楼就是廖氏名下的产业啊,郡王整日进出天香楼,会认得廖五爷也并不稀奇吧?”
没想到段南歌会突然提起天香楼,秦菡的脸上顿时就多了两分尴尬。
瞥了眼眉眼带笑的段南歌,皇甫静怡用她那冷淡的声音说道:“廖氏在南楚也有许多商铺,廖五爷八面玲珑,广结良友。”
这话便是变相告诉秦菡,廖五爷跟这天下间的谁成为朋友都是有可能的,一个聪明且富有的商人总是讨喜的。
秦菡无言以对,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愤然起身,快步向外走去:“本公主去看看颜小姐。”
等秦菡走后,宽敞的房间里就只剩下段南歌和皇甫静怡,皇甫静怡就又向之前那样目不转睛地盯着段南歌。
而段南歌这会儿已经敛了脸上的笑意,歪躺在铺着毯子的地上,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皇甫静怡突然开口说道:“她们说你勾三搭四,不守妇道。”
没想到甚少主动开口的皇甫静怡会突然说话,段南歌怔了怔才抬眼看向皇甫静怡,嘴角习惯性地上扬,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无妨,随她们说去吧。”
“所以你到底是喜欢廖五爷还是广陵郡王?”皇甫静怡一脸认真地看着段南歌。
“……她们究竟都跟圣女你说了些什么?”段南歌嘴角微抽,一脸无奈。
“她们没对本座说,”说着,皇甫静怡略有些不满地蹙起了眉,“她们背着本座偷偷说,但本座派了柳去偷听。”
闻言,段南歌的嘴角抽的更厉害了。
完了,这圣女真的学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