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秦昊的怒吼,秦渊就懒洋洋地回道:“为什么啊?不是说让爷跟大小姐休息的吗?”
“让段大小姐休息,没让你休息!”秦昊旋身一剑,同时斩杀两名刺客。
“可是大小姐不在爷没什么干劲啊。”秦渊像模像样地打了个哈欠,趴在马背上要睡着了似的。
秦昊气得肝疼。
盯着秦昊手上的剑看了看,秦渊又哀怨地看向段南歌,自言自语似的道:“青霜剑啊,爷也想要。”
段南歌的嘴角一抽,懒得理秦渊。
“大、大小姐,”方明学突然往段南歌的身边靠了靠,害怕得声音都发抖了,“我怎么觉得形势不对啊,易峥他们,顶不顶得住啊?”
“顶不住,怎么可能顶得住。”段南歌说得轻松,那眉眼带笑的样子仿佛只是在说今天的天气真好一般。
“顶、顶不住?”方明学霎时间就白了脸,原本就有些发抖的声音这下彻底变了调。
秦渊嘴角一样,颇有些自得地说道:“易峥和蒙信两个人加起来都比不上爷,那个云飞倒是不错,不愧是萧青一手调教出来的,可惜,比萧青还是差远了。”
“知道你还不快过来!”秦昊忍无可忍,干脆冲过来扯住秦渊的衣裳就把秦渊给拖走了。
“诶?”秦渊一脸的不情愿,“爷明明是怕大小姐旅途寂寞才来陪大小姐的,怎么就变成苦力了?爷只是个柔弱的商人,你堂堂战神楚王,好意思让爷来帮忙吗?”
“少废话了!本王给你个机会在段大小姐面前展现英姿,你该感谢本王!”秦昊狠瞪秦渊一眼。
“英姿?”秦渊的脚步一错,将一名刺客带到秦昊面前,他却绕到了秦昊身后躲了起来,“这就不必了吧?爷这身手在大小姐面前就是班门弄斧,何必呢?”
“你!”一剑刺穿面前
刺客的心脏,秦昊气得不行。
就在秦昊觉得今天他要么就是被刺客捅死、要么就是被秦渊气死的时候,段南歌温软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宛如天籁。
“五爷,你能不能行啊?咱们还要赶路呢。”
“行!”刷的一声打开折扇,秦渊的身形一晃就从秦昊身边离开,眨眼间就出现在十几步远的易峥面前,折扇一转就轻松割破一名刺客的脖子,“给爷半刻钟!”
接下来的半刻钟,秦渊一阵风似的在刺客间游走,所过之处鲜血四溅,几乎是一招一条命,绝不会留下活口,半刻钟的时间一到,最后一名刺客也绝了生气,栽倒在地,而秦渊已经回到段南歌身边,讨赏似的谄笑着。
“大小姐还满意吗?”
总觉得秦渊这模样像是只大型犬,段南歌便抬手拍了拍秦渊的头顶,甜甜一笑:“做的不错,赏你根骨头?”
秦渊登时垮了脸,哀怨地看着段南歌,逗得段南歌开怀大笑。
“段大小姐最好再给他栓个链子!”秦昊气得恶狠狠地瞪着秦渊。
秦渊一乐,看着秦昊笑得意味深长:“呦,楚王爷还有这种癖好呢?真是人不可貌相。”
秦昊额角的青筋猛突突,气得牵上马就往山下走去。
他不想再跟廖五爷说话了,这人跟秦渊一样让人生厌!
终于走出山林回到官道,一行人却被官道上的热闹景象给吓了一跳,只见宽阔的官道上满是衣衫褴褛的人,经过一夜暴雨的洗礼,每个人都湿了个透,看起来更加狼狈。
“怎么这么多人?”方明学惊愕不已。
“他们应该都是从郁水沿岸逃过来的灾民。”蒙信双拳紧握,望着人群中蹒跚的老人和哭闹不止的孩童,满目愤懑。
“难民?”方明学摇头,“这不可能!被洪水淹没的只有郁水沿岸,
依照天宋吏部拟定的处理办法,这些灾民应该被就近的未受灾地区收容,怎么可能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易峥叹息一声,满心悲恸地说道:“可是从来就没有哪个城镇愿意收容这些灾民,他们总是被拒之门外,不得不走更远的路,寻一处栖身之所。可通常他们都撑不到那个时候,就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死在路上。”
尤其老天不仁,昨夜下了那样一场暴雨,这些灾民若再不能得到妥善的处置,怕有个三四成的人要因病往死。
“这、那些地方官怎么可以这样!”方明学立刻看向段南歌,“大小姐,我们一定要救他们!”
不等段南歌回复方明学,秦昊就沉声吩咐凌风道:“凌风,去拦住他们,带他们往回走,我们就近选一个城镇安置他们。”
“是!”凌风二话不说,骑着马就冲了出去。
段南歌张口想要拦住凌风,却被秦渊抓住了手。
“让他去吧。”秦渊的声音难得低沉而稳重,但段南歌却从中听出了几分无奈和悲凉。
秦昊需要的是学习,而非教导,有些事情亲身经历过后才会记忆深刻。
段南歌暗叹一口气,到底是没说什么。
但即便段南歌不说,不代表她所预料到的事情不会发生。凌风骑着马奔到人潮的最前面,直接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信誓旦旦地向灾民们保证他们的安全,并要求他们与他一道沿原路返回。然而,短暂的沉默之后所爆发的是灾民们的不信任和怨怒,比起从未见过面的楚王的承诺,他们更相信那些地方官的无良。
一个在京城里养尊处优的王爷知道什么?他将他们带回去之后又能怎样?只要州牧大人给他好处,这位王爷就该跟其他京官一样忘记了他们的存在,任他们再次被驱逐,任他们自
生自灭。
王爷,那可是比其他京官更加尊贵的存在,这样尊贵的人又怎么会在意他们这些寻常百姓的死活,不过就是做做样子罢了,他们还不如依靠自己,说不定老天心血来潮发了慈悲,就能让他们寻出一条活路来。
而且突然就冒出一个人来说他是楚王亲随,他们凭什么相信?真当他们什么都不懂吗?灾民们越说越气、越想越气,甚至有人觉得破口大骂已经无法泄愤,捡起路边的石头就砸向凌风。
凌风意气风发地出去,灰头土脸地回来。
“王爷,他们……”看着秦昊,凌风懊恼极了。
秦昊怔愣地望着继续向前的灾民队伍,看着那些神情或悲痛或绝望的人们,秦昊低声道:“他们不信本王。”
“他们为什么要相信你?”秦渊望着人群,眸光深沉,“你曾为他们做过什么可以换取他们信任的事情吗?”
“本王曾上阵杀敌,解国之危难。”秦昊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秦渊。
秦渊也转头看向秦昊,嘴角微扬:“那又如何?这里是岭南,与西北边疆相距甚远,你的胜利,与他们何干?”
“国若破,家何在?”秦昊眉心紧蹙,显然是非常不喜欢秦渊的这个说法。
秦渊嗤笑一声:“王爷可真是深明大义,但他们只是普通百姓,他们只看得到眼前,他们只要家在。”
秦昊沉默下来。
方明学左看看右看看,急得满头大汗:“这个问题能不能稍后再考虑?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就让这些灾民继续走下去吗?若下一个城镇还不肯收留他们呢?”
方明学这么一问,易峥几人的视线就在秦昊、秦渊和段南歌之间来来回回。
秦昊想不出办法,虽心有不甘,却只能看向秦渊和段南歌。
秦渊眉眼一转,嬉皮笑脸地看向段南歌
:“你喜欢哪座城镇?”
段南歌嘴角一扬,淡笑道:“梧州苍梧城。”
秦渊一怔,狐疑地问段南歌道:“这样都能听懂爷在说什么,大小姐你会不会太了解爷了?”
段南歌白了秦渊一眼:“别贫,快滚,办不成就把你扔进郁水。”
“这么狠?”秦渊撇嘴,“爷水性不好。”
“那就加油吧。”段南歌假笑着拍了拍秦渊的肩膀。
“爷怎么就看上你这么个狠心的女人,”秦渊摇头叹息,“得了,爷这就去想办法将他们带回苍梧城,苍梧城那边的布置就交给你们了。”
话音落,秦渊牵着马踏上官道,而后跃身上马,转而北上。
方明学突然猛地一拍巴掌,十分崇拜地看着段南歌:“苍梧城好!”
被方明学的一惊一乍吓到,所有人都看了过去,易峥好笑地问方明学道:“方大人为什么觉得苍梧城好?”
方明学兴致勃勃地说道:“苍梧城地处梧州,属灾区范围,但地势颇高,离郁水水岸较远,是灾区中相对安全的地方,咱们晚来了大半个月,汛期已经快过了,这会儿的苍梧城应该十分安全。”
“大半个月……”秦昊的眼神一暗,不由地看向段南歌,就见段南歌也是一脸凝重。
大半个月,对他们来说如白驹过隙,可这大半个月过去,灾区会变成什么样?父皇虽在收到岭南上呈的折子之后就命暗影卫快马加鞭送了圣旨到岭南,命令岭南一众官吏全力救灾,可真正听命行事的能有几人?这么多的灾民北上求生,地方官的态度已经显而易见,那么又有多少人是因为地方官的自私自利而无辜枉死?
“我们也走,去宜州天节军大营!”话音落,秦昊跃身上马,马鞭一甩就奔了出去。
段南歌一愣,随即展颜微笑,紧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