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华洋看着眼前的赵国庆。
戴着一顶草帽,身上穿着有补丁的衣服,身型也没有以前挺拔。
短短几天,不过是中年人居然就显出几分老态来。
看来他们赵家的那些破事让他憔悴不少。
赵华洋冷漠地说:“什么事?”
赵国庆看了看周围的人,尴尬地说:“私事,就我们俩单独谈谈。”
“我没什么好跟你说的,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走。”
沈翠兰听见儿子这么说话,看着他们父子变成仇人,心里还是不舒服。
她暗暗拽了拽儿子的手臂。
赵华洋低头看了眼母亲,补充道:“你这几天也忙完了,约个时间和我妈去公社,把字签了。”
这话让赵国庆很没面子。
“你个混小子!哪有儿子撺掇父母离婚的!不孝的玩意儿!”赵国庆大骂起来。
赵华洋也不甘示弱:“怎么?你还赖上我妈了?那你还能有什么事?”
沈翠兰赶紧拽住儿子:“有话好好说,别打架,听听他说什么。”
赵华洋看了眼母亲,这才按捺下性子。
他刚刚揍完王家兄弟,可不建议再和人干一架!
赵国庆也是豁出去了。
他低着头,支支吾吾地说:“再怎么说,你也得给我点钱吧。小龙,也是因为你才进了医院。”
“我想带他去县城医院看看,还有周家那边还要我们出赔偿费,这个钱...”
“你说的什么话?”不等赵国庆把话说完,赵华洋就将手从母亲的胳膊里抽出来,狠狠推了一把赵国庆。
“赵小龙被打是罪有应得!那天大队不少人去了!你要医药费就挨家挨户去要!”
“至于周家的赔偿,那是你们赵家和周家的事情。跟我无关!”
赵华洋捏紧拳头,他对于赵国庆的无耻早有预料。
但没想到这个人会无耻到这个地步!
崔平气愤地说:“是啊,赵叔,你这个钱要的也太不要脸了吧?”
陆淡扳着手指,准备再打一场:“还叫他叔呢?这简直不算个人了!”
赵国庆听着他们的话,一句话也不敢说。
人家说的确实在理,但他也真的想要钱,救儿子。
沈翠兰望着眼前低着头,不敢还手的男人。
她只觉得眼中这个男人大山一般的形象彻底倒塌了。
和弟媳妇通奸,生下的儿子抢自己儿子的老婆。
现在还有脸为了野种来要钱?居然还要自己儿子出医药费,赔偿女方?
沈翠兰只觉得自己体内有股巨大的力量,她实在是无法忍耐了。
她冲上去,狠狠抽了赵国庆一耳光。
接着攥紧拳头狠狠打在他的胸口:“你个畜生!你还有脸来找儿子!”
“我当初怎么就没看出来你是这么个东西!搞破鞋,还要为了野种来烦儿子!你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脸皮这么厚啊!”
“我跟着你我是一天好日子也没有享受到啊!家里吃了上顿没下顿,都要供你那个小野种念书。念、念、念,把我们儿子的媳妇都念走了。你不生气,居然还让儿子给他擦屁股!”
“你不是人!你猪狗都不如!你没儿子送终啊。”
沈翠兰一边哭一边骂,这么多年的委屈在这一刻。
终于宣泄出来了。
家里穷没关系,日子苦也可以熬一熬。
怕就怕夫妻两个不是一条心,一大家子欺负媳妇,亏待子女。
那这活得就真的没意思了。
赵华洋搂紧妹妹,他没有上去拉架。
如果不是母亲冲上去了,可能冲上去打赵国庆的就是他自己了。
刚刚散去看热闹的人又回来了。
一天能看两出戏,今天真是有意思了。
“这赵国庆真不是个东西,太贱了。”
“他那个野种该打,我看他自己也该打。”
“打得好!打得好!打不死他!”
赵国庆没有还手,就这么任由沈翠兰用拳头打着自己。
“你们说的都对!我是不要脸了!”赵国庆突然提高嗓门。
赵华洋抢先一步,将沈翠兰拉到身后。
这赵国庆不会要发疯打人吧?
眼前的赵国庆,颤抖着身子,一咬牙。
像是做了巨大的决心一样。
扑通。
这个高大的男人居然跪下了。
“我求求你们,救救小龙。”赵国庆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他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再过一个月就要去上学了。”
“我们老赵家祖坟冒青烟啊,才出了这个读书人。”
“我不能看着他变成瘸子。求求你了。”
“华洋啊,小龙他,他再怎么说也是你的...”
赵华洋忍无可忍上前一步,一脚揣在赵国庆的脸上。
赵国庆的草帽被踢飞,人被踹的侧躺在地。
这后半句话硬是没说出来。
“妈的!老东西!滚!”赵华洋冲他喊道,“我早就说过赵家和我没关系。”
“不要说今天赵小龙要医药费,就是他死了要入殓,我也没有丧葬费!”
“滚滚滚!”
赵国庆挨了这一脚,蜷缩着身体,半躺在地上流下了眼泪。
不知道是后悔,还是这一脚确实太疼了。
“老畜牲还有脸说这些话呢。”
“又不是他一个,我看他们老赵家就是有问题。”
“幸好华洋分家了,要不然一大小伙子得给拖累死。”
赵国庆缓缓从地上爬起来,周围人的谩骂和不屑全都灌进了他的耳朵里。
他咬着牙,手中的草帽因为大力,变了形:“赵华洋,我低声下气求你,这就是你的回复吗?”
人群安静下来,都想看看赵华洋究竟会怎么处理。
毕竟说到底,两人还是父子关系。
“没错!”赵华洋冷笑一声,“你记住了,我和你能谈的就是明天我妈和你去公社办离婚,你早点过来!”
这话呛得赵国庆面如纸色。
他知道事情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只能揉着被踹了的脸颊离开。
“猪都不如的东西,呸!”
“活该被亲生儿子打。”
人们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吐了几口唾沫。
赵华洋看见母亲眼眶红红的,正擦拭着眼角的泪。
“妈,你今天真勇敢!”赵华洋轻声说。
赵笑笑也扑在母亲的怀里,安慰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