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安如今一心只在吴羡好身上,全然没在意从屋内出来的女人。
“大夫,麻烦你替我看看我家夫人。”
那大夫脸色冷漠,透着几分不近人情。
目光在二人身上扫视了一阵,“你们不是本地人吧?好好的到这地界做什么?”
怀安将吴羡好放在一旁的榻上,解释道:“我们去京都投靠亲戚途径此地,因夫人染病便耽搁了下来。”
那大夫也不抬头看怀安,只缓缓说道:“我这里的规矩先给钱再看病。”
“没问题。”
怀安说着话就想从怀中掏出银子来给他,谁知竟发觉自己的衣裳被划了道口子。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他一个贼祖宗,竟然被一个小毛贼给偷了。
怀安气的跺脚,正想开口同那大夫协商,谁知他忙吐口而出:“没银子就请出去,别打扰我做生意,我这里是医馆,又不是救济站。”
怀安一时手足无措,他回头看着吴羡好的模样,实在于心不忍,又拉下脸面对那大夫说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先为我家夫人医治,钱我马上送来。”
那大夫摇头,“我这墙上写的清楚,没钱就请出去。”
“我就不信这里除了你没别的大夫了。”怀安心中不平,真是人倒霉起来喝口凉水也塞牙。
他冷笑了声,“这点倒是让公子说中了,这里除了我还真是没别的大夫了。”
方才那位女子站在门口,她捏着手帕轻搅动着,缓缓对怀安说道:“你若是没别的法子不如去城中乌家碰碰运气,乌家夫人是个心善的经常救济穷人。”
怀安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只在吴羡好身旁蹲下,拉着她的手耳语道:“我马上回来。”
话音刚落他便快步往外头去了。
“诶!你这人怎么把自家夫人给丢下了!”
那大夫大喊着追了出来,可早已经瞧不见怀安的人影。
门口的女子扭动着水蛇一般的腰肢进来了,瞥了眼榻上的吴羡好,一时皱起了眉头。
她长得真像一位故人。
“徐大夫救了她吧,方才的银子我就不问你要了。”
说完她将手中的手帕抛到他的手边,一阵热风袭来上头的脂粉香直冲鼻腔。
此处乃是丰城,因盛产稻米等物而得名,可近年来屡屡遭受水灾,导致收成不足,经济萧条。
又因边境起战事,国家增加税收及纳粮,更是雪上加霜,所以丰城的农民们是艰苦度日,连饭都吃不饱,有些会水的转而做起渔民可也难以维持一家人的开销。
稍富裕的人家也是节省度日。
大家都捂紧了钱袋子过日子。
方才提到的乌家,是京都里有名的药材商人,此次回丰城乃是因为清明祭祖,本应该折返上京了,可家中嫡女水土不服,也就耽搁了下来。
而这方才的女子人称江九娘,没人知道她的名,也不知她从何而来。
她在那城外头住,平日里就靠出卖自己赚点银子,虽上不了台面可因人美又会唱小曲倒是讨人喜欢。
徐万济拨动了下算盘,“救她?就刚刚那么一次只怕是不够的。”
“下次给你补上不就成了,我江九娘什么时候少过谁了?”
等怀安回来时,吴羡好手上的伤口已经重新换药包扎了。
砰!
怀安将一袋银子丢在那柜台上,语气不悦的说道:“钱拿来了,你仔细数数看看够吗?”
那大夫极为轻蔑的笑了声,“这银子多少有些不干净了。”
他将那钱袋子打开来倒在桌面上,只拿走了一部分,“其余的公子拿回去吧。”
“我家夫人伤势如何?”
“放心,后院熬着药,待会请公子喂给她。”徐万济说完便伸了伸懒腰,将门关了起来。
“最近丰城不太平,你们就在此处住下,对了,刚刚收的是你们的房钱,这位夫人的药钱九娘已经给过了。”
徐万济打了个哈欠,揉了揉自己的腰,慢悠悠的往楼上去了,“在下去小睡一会,公子请自便。”
吴羡好醒来时只觉得手心里滚烫的难受,低眸一看是怀安紧握着她的手不肯放。
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子药草香气,她抬头打量着四周,原来是在一间药房里头。
“嘶~”
怀安被她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惊醒,他的眼中带着关切的目光,“你可算醒了。”
“我们在哪儿?”
“丰城。”
怀安将她扶起来正想给她倒上一杯水,却被徐万济慌张从楼上下来的神色给打断。
“你们赶紧跟我来!”
二人还有些发懵,徐万济又着急道:“别磨蹭了!”
可还不等怀安扶着吴羡好起身,敲门声便响起来了。
“开门!开门!”
徐万济一跺脚,“哎!”
门开了,一群官兵涌了进来,为首的那人指着怀安说道:“他你怎么不上报啊?”
徐万济忙上前说道:“这个是我妹夫,他这人是个残疾,上不了战场。”
听他如此说怀安也做出一撅一拐的模样在一旁坐下来。
“这是你妹妹?怎么从前没听说徐大夫还有这么个年轻貌美的妹妹呢?”
徐万济从怀中摸出些银子悄摸塞进那人手里,又低声说道:“官爷这是我表妹,她本是江都人士,这不是前阵子江都有一艘船起火烧毁了吗?我这妹妹是死里逃生,无依无靠只能投奔了我来,还请官爷网开一面。”
他掂量了手里的银子还算满意,“好好跟他们讲讲丰城的规矩,别给我惹出什么事了。”
徐万济忙点头哈腰的应下,“是是是。”
如此这群人才算是撤了。
“多谢了。”吴羡好起身向他行了礼。
徐万济摆手道:“我也是为了我自己,如今丰城里年轻力壮的都被拉着去战场了,我是因为救过县太爷一命才幸免的,若是让他们察觉我替你们隐瞒,我也是吃不了兜着走,所以你这病好了就赶紧离开这里吧,如今的丰城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界。”
徐万济瞧出来了,这位夫人倒是个有理数的,只是不知是不是眼神不大好,怎么瞧上了这么个手脚不干净的小白脸?
真是可叹可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