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羡好又故技重施,又踩了安之另一只手。
安之半睁着眼睛看着她。
她依旧气定神闲的说道:“没看见,不是故意的。”
她躺下来,见安之已经拉了被子盖好了。
她又将被子裹着到了自己身上。
安之忍不住终于发声了,“你想冻死我,是吧?”
她这会倒是假装睡熟了,也不理睬他。
安之又起身取了自己的外衫搭在身上,勉强保温。
吴羡好本在和他赌气,可也架不住困意来袭,没一会的功夫真睡了。
半夜里外头一阵打雷闪电,噼里啪啦的雨点落了下来。
她下意识的往安之怀里躲。
手扯过被子将他盖住,自己则缩进了他怀里。
安之搭在她肩头的手轻拍了拍她。
吴羡好吸了吸鼻子,语气里带着几分哭腔,“安之,我不想这样,我心里好难受。”
他将她搂紧,他又何尝不是。
“你什么时候记起来的……”
安之抓过她的手,声音很平静。
“丢掉玉佩之前。”
吴羡好落泪,最起码她知道,他是真的想跟她过一辈子的。
可天盛的皇帝一生的志向便是开疆扩土,南朝虽地方不及天盛一半,可物质丰富,兵力强盛。
若是能打下南朝,对于天盛而言,无疑是锦上添花的好事。
一块肥肉就放在嘴边,哪里有不吃的道理?
可南朝有一员猛将,名唤——胤时野。
这胤时野可不是骁勇善战,更是南朝皇帝的舅舅。
论资排辈是舅舅,不过他同那皇帝相差不了几岁。
一直以来相处融洽。
南朝朝政稳定,百姓安居乐业。
胤时野驻守边境,一直对抗天盛的冒犯。
“定然有消息传到天盛皇帝耳朵里了,我不在,南朝陛下及其军中定然人心大乱,羡好,我私心里宁愿我一辈子都想不起来。可两国交战,最无辜的便是百姓。”
他话至此处,吴羡好怎能强留于他。
“我想过带你一块回南朝去,你肯定喜欢那里,山清水秀,人情质朴。可我四周危机四伏,我带着你,便是置你于水火之中……”
他言尽于此,吴羡好伸手捂住了他的唇。
“别说了,我明白。”
从一开始她就明白。
“等天下太平了……”
她在他怀中轻点头。
吴羡好虽生在和平的年代里,可也不代表没有战争,她能幸免于难因为国家的强盛。
她当初能选择奔赴战地,做报道。
如今也能支持安之回南朝。
她对他的爱意只增不减,一个如此铁血丹心的男儿,胸怀天下,是南朝百姓心中的英雄,也是她心中的英雄。
“你打算怎么回去?滕子京的人一直留着我们。”
“见机行事。”
安之有些抱歉的在她的额前印上一吻,“其中许多事我不便对你言明,若有一日,我走了,你……”
他的话哽住说不出口。
缓了好半天才又开口说道:“你向来聪颖,知道怎么做的。”
吴羡好点头,含着泪吻他。
如此又风平浪静的过了五日。
食天下同一品居的争执还没完,每日就论抢客人,这白跑堂的都得跟对面吵上一阵。
吴羡好虽兴致不高,倒也没耽误做菜。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阿东高声呼喊着从外头跑进来。
白跑堂喝了两口水润了润嗓子,声音沙哑的说道:“怎么?对面那个跑堂的死了?我去放两挂鞭炮庆祝一下,陆七你取一坛子好酒出来我们今晚一醉方休。”
阿东好不容易顺了气,“是死人了!”
“谁死了?”
“不认识。”
白跑堂的白了他一眼,“不认识你激动什么。”
阿东将整个大堂环视了一圈,低声对几人说道:“这不是最最要紧的事,要紧的是,打死人的那个是安捕快!”
桃三娘心里咯噔一下,这么快就知道了?
陆七惊讶的捂了嘴,说话直结巴,“那,那……吴羡好那头我们怎么说?”
吴羡好从后头出来,见众人脸色都不太对,“怎么了?这才什么时辰怎么就关门了?”
桃三娘拦住她,“就是今天……今天……”
她不擅长编瞎话,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白跑堂的忙道:“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三娘说放我们一天假,让我们好生休息休息。”
陆七与阿东附和道:“对对对。”
吴羡好本有些信了,可邢守星推门而入,面色严肃,“大白天的关门干什么?”
他的目光避开桃三娘的眼色,落在吴羡好身上,“安之他失手伤了人命,人家属是要求咱们衙门公事公办的,就是阎王爷来了,也保不住了,明日就问斩了,你去见最后一面吧。”
众人的目光落在吴羡好身上,她一脸不可置信,神情恍惚,“怎么会?安之他这人向来是有分寸的,他又跟着你,就算是愚钝没学到师傅一星半点的好处,可也不该……”
邢守星打断了她的话,“我是不敢认他这个徒弟了,免得牵连自身。”
桃三娘听不下去了,越过吴羡好看着他,“邢捕头这话说的离谱,倒有几分落井下石的味道。”
“三娘,你也是生意人,你应该明白,我这叫规避风险。”
桃三娘拉着吴羡好的手,温柔安慰道:“你别着急,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陪你一块去。”
吴羡好摆手,强撑着,“三娘,没事的,我去看看他。”
到了外头,上了马车。
邢守星从包里头摸出一块手帕递给她,“你擦擦泪。”
吴羡好看着他,他面色平静,胸有成竹的模样倒让人生出几分佩服。
她吸了吸鼻子,“邢捕头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装不懂,“你这是糊涂了。”
“你不该说那样的话,就算是做个旁人看,到底毁了三娘对你的心。”
邢守星苦笑了声,沉默不语。
吴羡好觉得他很难琢磨透。
滕子京本早就该动身了,可却在这西子城留了二十来天,实在不合理。
吴羡好在心里揣摩,这事是安之的计划,还是滕子京的阴谋,一时没个头绪。
到了大牢门口,她的戏倒是做得足,捂着心口一副虚弱至极的模样,哭的声泪俱下,好像下一刻就要晕死过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