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位贵客送汾酒二两,膏蟹八只!”
对面的跑堂是个女的,招呼起客人来,那嗓门叫一个明朗,夸张些说,只怕整个西子城都能听到她的声音。
这客人是一窝蜂的往那头去,桃三娘看在眼里怎么能不慌,连夜就把吴羡好等人叫了回来。
“对面食天下开张了,可这老板姓甚名谁到如今也没个眉目,所以,我想派一个人过去探探虚实,费用我出,你们谁去?”
白跑堂的忙说道:“三娘,这我在行啊!我走南闯北的这么多年,什么好玩的,好吃的没见过。”
陆七白了白跑堂的一眼,“这话说的不对,这还得有理论支持,这子曰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桃三娘是听不惯他这文绉绉的调调的,当机立断说道:“羡好你去!”
众人自然不悦,“凭什么啊!”
桃三娘笑着说道:“因为她是个女儿身,不会中美人计。你到时候换身男装过去。”
桃三娘又从钱罐子里头数出几个铜板递给她。
吴羡好震惊,“就这么几个子?”
“你就过去点上一壶茶就成了。”
吴羡好哭笑不得,这做派还真是够“桃三娘”。
进了对门食天下,点了一壶茶坐下。
吴羡好打量着这里的装潢,的确华丽无比,这桌椅用的是上好的木料,做工精致。
摆放着的各类摆件,也是别出心裁,可见匠人用心之处。
这菜色……
吴羡好皱眉,这菜她再熟悉不过了,是出自李秀莲的手。
只是李秀莲虽一年下来有几十两的收入,可也开不起这么大家酒楼。
一直到她看到文世杰从楼上下来,她才明白,原来是这二人勾结到一块了。
目的自然是要搞垮了一品居,让她也吃吃苦头。
一堆人坐在大堂里垂头丧气没一点精气神,连带着这天似乎都矮了半截,空气也稀薄起来。
食天下的大东家是文二爷,有文二爷开口,谁还敢往一品居来,这不是把人往死路上头逼吗?
桃三娘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一连喝了两盅菊花茶也不顶用。
吴羡好将她面前的茶壶挪开,“三娘,总有法子的,咱们这么多人,一人想一下,不就成了吗?”
阿东不啃声。
但另两个厨子却心怀鬼胎。
“那个三娘……”
桃三娘抬眸看着二人,“你们有话直说。”
“往年近元宵,别提多热闹了,今年我们那菜板子只怕都要生霉了。”
“我们想另谋出路。”
陆七捧了柜台上的钱罐子过来,桃三娘给二人分发了银子,打发走了。
“其实,也不是没法子。”
陆七一听吴羡好这么说倒是急了。
“都这种时候了,你有法子就直说,别卖关子了,你没看三娘都急成什么样子了?”
“听说近日京都有位大官要往西子城过,定然会小住些时日,若是我们能请了他来……”
白跑堂冷哼了声,将手里的帕子丢在桌上,“你这话说的倒轻松,这官场是官官相护,文家背后有亲王撑腰,人家凭什么往咱们这里来。”
大家的情绪都不大好,说话的语气也难听了些。
吴羡好也理解,毕竟像陆七和白跑堂是打一品居开店那一日就跟着桃三娘的,他们早把一品居当作自己的家了。
“你们先去休息,羡好和我上楼去。”
桃三娘领着她到了楼上房间,合上门来。
“刚刚你说的事可有法子?”
吴羡好怎么敢打包票,也有些犹豫。
桃三娘长叹一口气,很是疲惫的坐在梳妆台前。
“三娘,可以一试。之前不是有计划酿酒吗,如今虽出了这种事,这酒也能照常酿。”
“能救一品居吗?”桃三娘抬眸看向她。
吴羡好咬唇低下头,在心中盘算起来。
“有七成把握。”
如今是死马当活马医。
吴羡好便不再往一品居来,只在铺子里头酿酒。
将那山泉水倒入小麦之中浸泡一夜,再捞出来均匀的铺在簸箕上,盖上湿纱布,中途洒水保湿。
三天后将那发芽的小麦打散开,放太阳底下晒干,再倒入竹烤篮烤出香味,再将这麦芽捣成粗麦碎。
再倒入锅中加入适度温水,再放入另一口大锅中糖化半个时辰,糖化后过滤再沉淀,沉淀后的水煮开,最后放上酵母发酵便可。
吴羡好也是头一次做,好在她仔细一步也不曾出错,最后得了三坛子。
少是少了些,可应付这件事足够了。
香杏如今难见,可听来的人通报是吴羡好,她还是让贴身婢女立马请了她进来。
“我这里最不缺的就是酒了。”
吴羡好将盖子揭开,“你尝尝看。”
婢女取了杯子过来。
吴羡好将那啤酒舀出来,液体略黄且带着泡沫,隐约可闻到一股清香。
“这是什么酒?”
“啤酒。”
香杏皱眉,“没听过,又是你做的新玩意?”
吴羡好微笑了下,“你尝尝如何?”
香杏轻抿了一口,略带着一些苦味,有一股很浓的小麦香气。
“比起白酒没那么烈,还有一股特殊的香气,适口度不错。”
吴羡好向她行礼,这一个动作倒是惊到了香杏。
她忙将她扶住,“别,你这是干什么?”
“我知道明后日京都来的那位大人会往落玉坊来,即便他不来,也会请了你去,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对你来说只是随口一提的小事,可却关乎一品居的生死。”
香杏屏退了婢女,柔声对吴羡好说道:“我能有今日,你功不可没。你既然开了口,我岂有推辞的道理?”
听她如此说,吴羡好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桃三娘一听此事自然是眉开眼笑的,拉着吴羡好的手不肯松,“羡好啊,你可真是我命里的福星!”
吴羡好被她摇晃得头晕眼花的。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了,桃三娘又欢喜的打扮好准备出门。
“三娘去哪儿?”陆七忙问道。
桃三娘扶了扶发髻上的簪子,扭着腰肢往外去了,“我去会会邢捕头向他打听打听那位大人的事。”
陆七的脸色立马拉垮了。
而一旁的白跑堂俨然一副看热闹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