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杏摆手示意那婢女去替她倒水。
等那婢女出了门,香杏又问道:“你把我这丫头支走了可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吴羡好看着桌上那碟子梅花酥,语气温和道:“古语有言,道不同不相为谋。说的不近人情一些,姑娘如今既然已经入了这烟花之地,又无抽身的机会,也当保重自身,何需为已去之人伤感?”
香杏本半躺在那榻上,听她有此一言略微直了直腰,“你怎么会知道这些?谁告诉你的?”
吴羡好轻摇了摇头,“并无他人告知,鸳鸯本是成双成对的,姑娘房中的画上却只有一只,这屋里虽有焚香,可也掩不了药味,屋中连件瓷器也没有,想来是坊主怕姑娘寻短见吧,再加上姑娘的地位,怎么也不该住在此处,所以我也是大胆猜测罢了。”
香杏捏着手帕咳嗽起来,她咳得厉害,这额头也冒出了不少汗。
她咳了好一阵才缓和过来。
“姑娘若是吃药效益不大,也可搭配药膳,也利于病情恢复,我可为姑娘做。”
香杏沉默了半晌很是虚弱的说道:“你明日再来吧。”
吴羡好应下,这才出了落玉坊。
正进一品居,就看见安之在里头。
她正想招呼他,又看到了他一旁的捕头,也就收住了口。
“邢捕头!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哟,还领了个面生的小捕快,这是谁啊?哪里找来的?这不比你们衙门里头那帮子人强?”
这位捕头姓邢名守星。
邢守星三十来岁,中等身材,生的一身正气,虽横眉冷眼但亦可见几分柔情。
“这是安之,叫他小安就行,我的徒弟!”
桃三娘笑的灿烂,“哟,你也有收徒弟的一天?你不是说你这身好武艺可没好苗子吗?”
邢守星拍了拍安之的手臂,对三娘道:“这不是上天看我可怜嘛,就给我送来了。不过,这小子身手不在我之下,我做他的师傅,是有些厚着脸皮上阵的。”
桃三娘招呼着二人坐下,“今儿个我送个菜给你。”
“羡好!羡好!”
她忙从后厨过来,桃三娘也不管她手上的水渍,拉了她的手就往面前拽,“这是我们一品居新来的厨娘,别看着这小姑娘嫩的跟什么似的,手艺可好着呢,就是我们李师傅也说好的!今天你们尝尝她的新菜?”
邢守星打量了她一番,总觉得她有些似曾相识。
“好。”
安之倒是不避讳,眼神落在她身上就没移开过。
吴羡好应下桃三娘的话便往后厨去了。
邢守星拍了拍桌子,低声对安之说道:“你们这些小伙子就是年轻气盛,人家姑娘是漂亮,可你也不能这么死盯着看,你这么看,还不得把人家吓跑了?师傅跟你说,这追求姑娘,它得讲究技巧……”
如此,邢守星开始对安之喋喋不休。
安之多次想要言明自己与吴羡好的关系,都没地方插话。
新菜获得一致的好评。
今日只限十份,半个时辰都没有就被订光了。
桃三娘算账的时候乐的合不拢嘴,“羡好,我这里开张这么久了,可新菜从来没像今天这么叫好过!你得加把劲儿啊!”
吴羡好这会有些累了,手里端着一碗茶水,愣愣的点头。
一旁的李秀莲冷哼了声,很是不服气,“再怎么说,这一品居的名声也是我打出来的,三娘你这多少有点过河拆桥了吧?这吃水还不忘挖井人呢。”
桃三娘的笑容隐没了,她的手摁在算盘上,抬头看着李秀莲,“李大厨这会说这些,是怎么个意思?我桃三娘是少了你的工钱?还是克扣了你的吃食?当初请你来,我也没少花银子,可这一品居,我才是老板。再说了,你平日里背着我赚外钱我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做人呢,还是得留有余地,不然日后可不好相见了。”
李秀莲接二连三在桃三娘这里吃瘪,心里头早就不服气。
他明白,桃三娘就是想培养了这吴羡好用来取代他的地位。
想当初他在京都那可谓是风云人物,若不是被小人所害,让他在京都没容身之处,他也不会跑到这西子城来。
李秀莲放下了手里的花生米,冷面看向桃三娘,“三娘你这是逼着我走了?”
桃三娘埋头算着账,“李大厨有钱赎卖身契了?你家里头还有一家老小吧?”
众人是大气也不敢出,阿东连同另外两个厨子找了个借口撤了。
吴羡好坐在一旁也不自在,她打了个哈欠,将茶杯放下,“三娘,我先回去了,我住的地方远,得走上一阵呢。”
桃三娘抬头看着她,又瞥了瞥外头,“要不要我让陆七送你?”
陆七是这一品居的账房,多次考取功名都落了榜,所以在这里找个营生养活自己。
“没事。”
她出了一品居有了没一段路就看到了靠在墙边等她的安之。
她快步扑进他怀里,笑嘻嘻的看着他,“我就知道你会来接我。”
安之拉过她的手哈了哈气,连忙放进自己怀里,“怎么这么冷?看来得给你做几身厚点的冬衣了,这天气一日冷过一日,我瞧着只怕要下雪。”
吴羡好轻笑了声,“你这前脚才进衙门,连月银都还没领,就想着给我做衣裳?”
“我一年四季的衣裳衙门包了,倒是不愁,可我不能冻着你呀。”
吴羡好停住脚步。
“怎么了?”
她拉着安之的手轻晃了两下,撒娇似的说道:“背我。”
安之蹲下身来,她一跃便上了他的背。
回去路上,吴羡好将今日的事说与他听,她只觉得这样的日子什么都刚刚好。
却不知李秀莲在她的背后另有谋划。
“这一次你找人可得做干净了,要是再向上次那样,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完这番话,李秀莲又狠狠的踹了阿东两脚。
“师傅,师傅,你放心,徒儿这次肯定办好!”
阿东悄摸打量他的脸色,又小心问道:“师傅,今日不去落玉坊了?”
“你还有脸来问我?”李秀莲扯着他的耳朵说道,“我这张脸都被你丢光了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