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紧张着,人群中有道不合群的声音劝阻:“喂,你们静一静,美人不是来了吗?大家不要把她吓坏了。”
说话的男子温文儒雅,隔着面纱,罗温看不清楚。
她被牵引到了琴台边,小红与小绿退到了两旁,台上的纱幔打开,罗温慢慢出现于众人眼前,台下有片刻的寂静,这些男子兴许是没有看到她的容貌,有些不满:“喂,搞什么,戴什么面纱,什么也看不见?”
“各位看倌,别急啊,欲睹其容,先闻其声啊。”老鹁子在一旁挥着丝巾劝慰。
“那就让她快弹啊,别浪费老子的时间。”台下有粗鲁男子大叫。
“就来了,就来了。”老鹁子走上了台来,狠狠掐了罗温一把:“你倒是快点啊,再,小心我把你给卖了。”
原本就觉得头晕加委屈万分的罗温被她这么一掐,满腔的怒火全都冒上来了,原本就生无可恋,难过得快要死去,而且身中奇毒,现在难道还怕这些臭男人和老女人不成。
纤嫩的双手紧握成拳。
琴弦嗵的一声发出清脆绷响。
紧接着嘭的一声,琴被扔到了地面,狠狠砸到了老鹁的脚。
“哎哟,要命了哟。”她痛得抬起绣花鞋向一旁闪去,哎哟哎哟的开始叫唤。
这一幕闹剧惹得台下一众男子全都大笑了起来,他们笑过之后,比先前还要爆怒:“我们每个花十两银子,难道就只看这么个闹剧吗,老鹁子,你可别骗人。”
“她当然骗人了,不骗人哪来的银子赚。”罗温蓦的掀开了头盖,台下的人顿时全都惊住了——
只见台上的一袭白纱女子,身子纤莹得仿佛可以飘上九天,但令人惊惧的、恐怖的、难以置信的是她脸上的疤痕,那是疤吗?台下一群人全都倒退着闪躲,那简直就是一条条活动着的恶心的虫子。
没错,罗温也不知道为何这种痛痒的感觉会漫延到脸庞,最初的时候是没有的,可是,在她与老鹁争吵的时候,她一直念着他的名字——尧玄夜!她想让这种痛爬上脸颊,想把所有的男人都吓跑,现在,如愿以偿了吗?
这些男人全都吓得后退了,逃跑了。
可紧接着更大的灾难也来了。
“我认出来了,她就是那个女妖。”人群里尖细的嗓音撕破长空,仿佛凌空而来的巨响让所有人都为之震了震,老鹁原本追上来抓住她,听到女妖几个字后又后退了,他们全都惊骇地看着罗温,直到她脸上红印愈来愈明显后才一个个惊恐尖叫:“砸!砸死她!”
杯子、盘子、碗筷甚至凳子全都自台下向台上砸来。
罗温躲避不及,一个杯子砸到了她的额头,尖锐的痛楚过后有湿湿的东西流下。
台下的喊声顿时更恐怖了:“啊!妖女施妖法了。”
“妖女流蓝血了。”
不绝于耳的叫声传出了美人坊,引得路人纷纷围观前来看热闹,看了片刻后又躲避开去,越来越大的动静终于惊动了地方官府,罗温站在那里,躲到无处可躲的时候,任由那些东西如同无物一样砸向自己。
原本以为官差会明事理一些,哪料手持长刀的官差只见了她一眼,便下了定论:“果然是祸害人众的女妖,来人,将她拿下。”
罗温原本就无辜,这些官差毫不费吹费之力便将她架住,拖往街道。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罗温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他们应该带她去官府,可是却把她拖向了人烟稀少的地方,跟随着的人群始终不散,远远的,议论纷纷。
“我就说嘛,一个普通女子哪能这么轻灵通透,果然是妖精。”
“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变的,蓝色的血,恶心死了。”
原本就妒忌她美貌的女子们全都兴灾乐祸起来,她们远远的看着。
“我不是妖怪。”
罗温的挣扎实引来了官差的一番恼怒:“你这女妖,好不安份。”
另一位道:“就在这里行刑吧。”
“剁成八块,扔到河里去。”“听说水是会让妖怪重生的,火刑,用火烧。”
人群中的叫嚣声越来越响亮。
突然的——
桥的另一畔响起了一阵悠扬的长笛声,清清旷旷,怡人悦耳,这笛声听起来万分熟悉,有淡淡狄花香随着笛声一起吹来,身边的人渐渐恢复了平静,这笛声有抚慰人心灵的作用,罗温看向笛声传来的方向,只看见一片飞旋狄花,是整片整片,犹如秦天曾带她看过的千里桃花林,此刻似被连根拨起了,整片朝她飞来。
百姓们亦被这种奇观震住了。
“莫非是神仙。”愚昧的人们全都跪地而拜:“桃花仙来了。”
罗温惊住——
漫天桃花里飞旋而出的竟是——玉吟风。
他迎风而笑的模样竟真的飘然若仙。
“这个妖女就交给本仙吧。”
声音亦是迷惑人心的温柔。
百姓们着了魔,任由他飞越而来将她带起。
当他的指隔着衣料触碰到她的手臂时,这才发现这个男人冷得可怕,他的指尖竟是寒凉的,阳光里纤弱苍白,容颜却又美得惊心,正真恍若妖精的人似乎是他。
罗温不安:“你想带我去哪?”
“我也不知道,你打乱了我的计划。”玉吟风的笑容魅惑而诱人。
罗温却觉得可怕:“你是一个变态的人。”
“也许吧!”他的眸光突的闪亮,跳跃几许:“你是第二个这样评价我的人。曾经有一个女人也如同你一般,作事不循常理,总让我焦头烂额。”
“所以呢。”罗温讥讽:“你也这般戏弄她。”
“不!”他又笑:“那个女人和你不同,她曾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爱上我,所以……”
“所以你娶了她。”罗温突感兴趣。
“……”玉吟风沉默,唇边的笑一点点在扩散,眼底的寒却越来越深沉:“这不关你的事,你不需要知道的那么清楚。”
“既然你已经说了,当然关我的事情,我很想知道,那个女人到最后是不是还那么爱你,她真的做你的妃子了吗?”罗温追问。
“……”玉吟风依旧沉默,笑容却渐渐收拢了。
“我想她一定离开你了吧。”罗温随口一句气话原本是无心的,结果惹来玉吟风眉头骤敛,面容蓦然苍白,稀稀的阳光里,五官恍若透明。
他的神情变得认真而凝固:“为什么?”
“告诉我,你是不是知道她的消息。”他突的捏紧罗温手腕:“你的言行举止与她如此相似,是不是曾经见过她?”
“喂,你捏痛我了。”罗温大叫,拼命的挣扎:“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也对!”玉吟风突的又笑了:“你从未到过北冥,又怎会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