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换了衣服,梳理好头发,收拾好,一边说话一边往外走。
“对了,你晨起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梁二问。
“什么?”苏青茴问,她其实醒得挺早了。
“我刚才还没醒,但是外头很吵闹,营帐里有几个人跑出去看了,回来后还讨论了起来,我迷迷糊糊听了个墙角,你猜怎么着?”梁二头一回见军营世面,觉得十分稀奇。
“前几日军营里被捉出了一个鞑靼族的细作,今早跑掉了,然后又被抓了回来,哈哈,真是大快人心!”
苏青茴想的不太一样,她比较关心将军的行踪。
怪不得早上那么早就不见人影,应该是去审讯这名细作了。
她猜测。
“好了,别说了,走吧。”她说完,就往外跑。
金色太阳渐渐趋向头顶,士兵的吆喝声,武器的碰撞声慢慢地停歇下来。
“开饭咯!”梁二兴冲冲地端着大碗去盛饭。
士兵的饭食很是粗糙,没什么油水,白花花的肉往水里一煮,再加点盐巴,每个人一两块,再加上一勺水煮野菜,米饭是没有的,主食是一块坚硬的馕饼。
苏青茴一向只吃肉和菜,吃不下饼,都给了梁二。
她咬下一块肉,腥味冲刺鼻腔,忍着把它吞下去了。
这时,走过来一个参将,士兵们都低着头以为是来巡视的。
参将走到苏青茴面前,说:“你是被点名去伺候将军的,怎么还在这里?将军马上来主帐了,要是看不到你,小心挨军棍!”
“大人,将军只是让我去守夜而已,白日里想必不需要我。”苏青茴不太想去主帐。
“你怎么呆头呆脑的,怪不得还能划伤自己的脸,将军既然让你守夜,就是让你伺候的意思,我好心提醒你,你怎么还不领情?”参将皱眉,喝道。
苏青茴这才连忙放下碗筷,往主帐跑。
她才咬了一块肉,肚子里空荡荡的,饿极了。
一掀开帐帘,便闻得一阵香味,孜然与辣椒的味道直冲鼻腔,伴随着淡淡的羊膻味,俨然是在烧羊肉。
两个士兵摆弄好烤肉,就走出去了。
帐内没了人。
苏青茴站在帐帘边上,盯着桌上的烤肉发呆,口水忍不住分泌,可是她没敢去吃。
外头一阵风吹过,檀香味飘来,混杂着血腥气。
她回眸一看,是将军。
裴淮之琉璃绀的缂丝锦文缎袍加身,腰带勾勒出他劲瘦有力的腰,墨色大氅早已脱下拎在手上。
他像是没看到她似的,走路带风,沉郁地大踏步而入。
袍衣下摆沾了斑斑点点的血迹,应该是方才审讯那细作的时候用了刑,血飞溅所致。
他随手将大氅往软榻上一丢,才回过头来。
“过来。”他说。
苏青茴低着头走过去。
刚走到他身前,血腥气更重了一些。
她忍不住揉了揉鼻子,却听,肚子“咕咕”地叫了两声。
耳边一声嗤笑,似乎被逗得心情好了些:“没吃饭?”
苏青茴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是,将军。”
裴淮之扭过她的头,让她看向桌上烤制好的羊腿,问:“想吃吗?”
“想。”
“嗯。”裴淮之应了一声,将她的手牵到自己的腰上,碧玉般的腰带滑入苏青茴的手心里。
“替本将军更衣,本将军便大发慈悲赏你了,如何?”
苏青茴有点受宠若惊,点点头,说:“是,多谢将军。”
她从前在宫中,替新帝更过不少次,这种事三年未做了,但还留存着些许熟悉的记忆,像是刻入骨髓的习惯。
秀白的小脸近在咫尺,裴淮之深深地盯着看。
素手纤纤,抚上腰带,玉质的钩扣摩擦一下便被解开来,衣襟散开,变得松垮了些。
“解开。”裴淮之命令,耳根微红,低沉的嗓音也带了点哑。
但并不是生了不正经的心思,相对来说,他对苏青茴暂时生不出情欲来。
他喜欢的,是她这个人。
想要爱抚她,亲吻她,想与她鹣鲽成双,不落恶俗的那种。
不知,他是否能接受。
他动了情,她却没有,这让他很失望。
苏青茴面不改色地帮他解开衣襟上的白玉扣子。
“怕血吗?”裴淮之忽然问。
“不怕,当了兵怎么能怕血?”苏青茴笑了下。
“嗯,这衣服交给你洗了,不要假手于人。”裴淮之下了命令。
“是,将军。”
换了衣服后,裴淮之走至桌边坐在主位上,招她过来坐下。
拾起筷子给她夹了一块烤羊肉,苏青茴吃下,软嫩的肉烤得刚刚好,香气瞬间浸满了整个口腔。
裴淮之看着看着,突然夹了一块生的,还未烤的,放在苏青茴盘中。
“把这个也吃了吧。”他淡淡的,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如何。
苏青茴脸色一白:“将军,这是何意?”
“给你吃肉,怎么,不想吃?”裴淮之面不改色,冷冰冰地说,“你不是说你不怕血,这士兵生啖肉,只不过是第一步考验罢了。”
苏青茴觉得他真是阴晴不定,定是又要折磨自己了。
她忍住腹中的反胃感,灵机一动想起了梁二的话。
“将军,属下不能吃这个,我脸上的伤口还没好,吃这些怕是会影响伤口。”
这不过是胡编乱造的,可她想着怎么样也得糊弄过去,她吃了可能会吐。
裴淮之把眼睛转向她的脸,嘲笑道:“你倒是知道这些有的没的,知道保护自己的脸,怎么还能划伤呢?”
苏青茴沉默不语。
他站起身,将人带至软榻上,放她坐下。
从旁边的桌柜中掏出了金疮药,打开,修长指尖抹了一点,药膏在他带了茧的手指上晕染开来。
“把纱布拆了。”
苏青茴连忙将纱布拆掉,边拆边说:“将军,其实不抹药也行,属下不在意。”
她当然不在意。
她还怕被人发现了,这伤疤根本不能好。
裴淮之知道她在想什么,挑眉,故作不知:“噢?本将军赏你药,你还敢不接不成?”
“属下不敢。”
苏青茴回应。
裴淮之手指摁住她脸上的伤口,上面的血痕已经干了,伤口逐渐地开始结痂了。